天快黑了。青年公园的冷饮店关了门。流浪汉把藏在树丛里的麻袋片拿过来,在冷饮店后身的水泥台阶上铺好了自己的床。这个时候还经常有散步和谈恋爱的人走过,不远处的塑像下,还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在聊天。但流浪汉上床的时间到了,也就不管那么多,倒头便躺下了。 他的存在显然并没有影响那些老人的兴致。他们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躺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老人们一哄而散了。不远处的青年大街虽然是沈阳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本就入不敷出,工资却又要降了。单位收入减少,日子难过,不理解也得理解,不接受也得接受。你生气不想干了?好啊,领导会立马同意你辞职。工作没有了,那不多的工资也就没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再找一份高薪工作?做梦吧,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找到工作还得另说 四年前我换了一辆车,花了四十多万元,算是中高档的车了。五年前我们置换了房子,把红本房换成了小产权,家里还有些余钱 买车本可以全款的,我还是选择贷了一
那天晚上,他自掏腰包请一位远道而来的客户到酒店吃饭 他在一家私企担任业务经理。白天接待的一位客户,属于那种爱挑剔型。在业务洽谈时,他认真倾听客户的意见,并给出一些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为增进彼此的了解,也出于人之常情,于是就有了这个饭局 餐桌上,除了必备的餐具,每个人面前还摆放了设计精美的陶瓷筷托。筷托上的两个凹槽架着两双筷子,一双黑,一双白。黑的靠里,白的朝外。显然,白筷子是公筷。用公筷将菜品
小米朝病床上的朋友挥了挥手,走出病房 一个小身影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妈妈,妈妈。 小米猛地一惊,见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抓住她的裙子不放手小米脸羞得绯红,急忙拉开女孩的小手说:“别乱喊,叫我姐姐。” 女孩松开手,怯怯地看着她,摇摇头。女孩小脸蛋白里透红。 小米叹了一口气,可不,要是三十三岁那年不与前男友分手,孩子也有这般大了。“该死的家伙,老是催我结婚生娃。”小米暗自骂了前男友一句,整整裙子,
他是一名师,在业界颇有名气。他在风靡一时的偶像剧《爱在春风里》中为女主角设计的"百转千回帽”,因帽顶与帽檐匠心独具的褶皱,勾勒出一抹不可言喻的风情,意外在网络上爆红,成了影迷们争相追捧的文创延伸品,大卖特卖,不过这笔利润并不归他。 他平时生活节俭,对金钱没有过多的渴望,但他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愿望,看多了演员演戏,心里难免蠢蠢欲动,特别是看到某些流量明星在镜头前生硬浮夸的表演,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
王连平是镇上私人诊所的大夫,人们都称呼他“大夫王” 其实他的药铺很简陋,临街的两间并不宽敞的病房,四五张木板床,两三把木椅,却不断有病号进进出出。 大夫王主要诊治一些不值当去大医院的小病,如咳嗽、感冒、发烧、腰酸、腿疼、红眼病等。他的药便宜,药量也不大,简便易行,不像有些医院的大夫,在处方笺上密密麻麻地写一整张,有时还要再补充大半张。流感多发季节,他的板蓝根、连花清瘟减轻了患者的痛苦,药价却一
老张对着镜子打领带,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这条深灰色领带是女儿用压岁钱买的,此刻却勒得他喉头发紧。手机屏幕亮起,前同事群里弹出消息:“老张,听说你跳槽去当高管了?”他抓起磨破边的公文包,里面塞着便利店饭团和卷了边的《项目复盘手册》。 地铁口的风裹着油条味吹来,他下意识护住包。三个月前部门解散那晚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总监老周蹲在楼梯间抽烟,烟灰簌簌落在西装裤上,嘴里说着“房贷压着,猎头一听我四十五岁
上车,收侧支架,双脚撑地拧钥匙、打火,轻微的震感从车身传来。暖机的间隙,黄悠悠戴口罩,戴头盔,扣下巴扣带,放头盔挡风镜片,调整后视镜,戴手套。这是摩托车车店老板告诉她的,用这三十秒的黄金时间,让发动机初步暖机,避免冷机高速运转。目视前方,凭手感微带油门,摩托车缓缓向前。加大油门,车随之提速,两侧的风景加速后退,她连人带车如一尾鱼融入了车流的海洋。微风、阳光、自由,一起向她扑来,她触摸到了摩旅骑士“
朱钟开办了一个唢呐培训班,就在小镇老会馆。老会馆在古镇东头,距离吴振山的家,也就半里左右。 吴振山听了这事,愣了愣,那天下午,他专门背着手,沿着小巷的石板路一路走去,过桥,就是老会馆。 老会馆里,传来唢呐鸣呜啦啦的声音。 朱钟正在里面做示范,一群青年,一个个拿着唢呐,跟着朱钟正学习。 看见吴振山,朱钟马上停下,出来道:“振山哥,你来了好,你是高手,指点一下后生们。” 吴振山哼了一声道:“
我妈穿着睡衣,懒洋洋地走出卧室,哈欠连天。我清清爽爽地坐在餐桌旁,看着她惺松的眼神不免有些担心,怕她又被奶奶骂,赶紧拖她进洗漱间,说:“老妈,咱能不能争口气,早点起床不行吗?” 我妈没心没肺地拿起牙缸,一边刷牙,一边嘟嚏:“看以后我再接你奶奶进城才怪,睡个懒觉也睡不成。 这句话她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虽然此时满嘴的牙膏沫子,但也掩盖不了她的大嗓门,我奶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老太太哼了一声,鼻音很重,
他又站在了那座爬满杂草的月台上,于一片浓雾中,仰着他鸡窝形状的头,嘴巴张成不规则的椭圆形状。我沿着湿漉漉的枕木往里去寻他,脚的两侧是灰色的碎石路,走得近了,我听见他在吞那团水汽,咽下去后就开始嘟囉,逐渐露出了不可捉摸的、似哭非哭的笑意来。 “三,六,七…·.”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不是十七点五。 这些数字我听了许多年,也曾在小城那面被红油漆圈出‘拆"字的墙面上,在途经之时随手记下,试图
动力车间的杨二力看中了机加车间车工王晓燕,王晓燕看中了铣工张文广。杨二力牛高马大,脸黑;张文广清秀文静,脸和手都白。王晓燕的师傅说,没办法啊,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王八瞅绿豆,就相中那王八犊子了。 杨二力嘴上起了一圈水泡,他让顺子去叫张文广,说,你去,叫小白脸去变电所小院等我。 杨二力顶着一嘴水泡跟张文广说,你不能做对不起王晓燕的事。 张文广一听松弛下来,歪下膀子,说,这次不一样了。 杨
我妹妹春银出生那会儿,哭得格外响亮。那声音由远及近,掀开了病房的门,如吆喝的喇叭响至耳前。有人推门进来。众人都寻声望向那个哭闹的婴儿 一我妹妹。护士一面讲抱娃娃的要领,一面将我妹妹递给我母亲,说:“没见过这样的,方才还安安静静睡在观察室,刚一推门就哭了起来,小喇叭似的,长大指定响当当。最后一句将众人都逗乐了。 这是我母亲第二次见到我妹妹,她正张着小小的嘴巴大声地哭着,小舌头的颤动似一枚飞速旋转的
地铁口的风裹着仲春的暖意轻抚着我的脸,我紧擦着小外甥的手,掌心微微冒汗。 他刚把周末作业拍在我办公桌上时,胸前、袖口还沾着些许橡皮碎屑。他蹦跳着,如报菜名般念起一家家奶茶店的名字,运动鞋在地面敲出轻快的鼓点,为他的童声念白伴奏。我承诺他,只要好好写完作业,就给他五十块钱买零食,此刻正是践行诺言之际 我们走过药店、餐馆,目标是对面那条街的商铺。他却在路过消火栓时,突然收住脚步。我向前看去,一只破
九月的阳光炙烤着训练场,蝉鸣声此起彼伏。 新兵蛋子李墨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把迷彩服浸出深色的痕迹。 “稍息。"班长王强下达口令后,李墨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目光从军营移向远处那棵歪脖子柳树,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 ‘李墨,你走神了。"班长王 强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李墨立即挺直身板,目光直视前方。 班长王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新兵,发现他的眉眼间流转着未经岁月打磨的棱角,像初绽的白瓷,清亮且带
张键上初中的时候,一次,全家围着小饭桌吃饭,高低柜上的黑白电视机正播放着一部纪录片。突然,父亲老张大喊一声,吉姆!张键忙将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向父亲,见老张微昂着头紧盯着电视画面,张大的嘴夸张了整张脸吃惊的表情。张键问父亲,吉姆是谁?父亲说,吉姆不是谁,是车。张键就知道父亲是真的吃惊了,因为他转头的时候,车子早一闪而过,画面已切换到车间,宾主双方正参观炼钢厂 那个时候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小轿车很少,
马尚拿起笔,町着表格看了半天,有点蒙,问:“这…怎么签?签谁的名字?‘ 工作人员响亮地“喊”了一声:“谁的?当然签你的! 马尚说:“按照表格上的规定,我不是他的直系亲属,甚至连亲戚都不是… 工作人员诧异地望着马尚,说:“那你是谁?”又一指不远处躺着的老常,“这…路上捡的?没事拉到这里玩啊? “那哪能!捡啥也不能捡个这!”老常的遗体当然不是路上捡的,马尚更没有胆量跑到火葬场里来逗谁玩,除非脑
青石板沁着晨露,我蹲在门槛前看竹影在阶前摇晃。大伯的砍竹刀在雾里闪着寒光,刀锋划过竹节时发出的脆响,惊飞了檐角打盹的麻雀。 那年我八岁,竹篾特有的清香从房里飘来,大伯正在编新的晒匾。那些青黄的竹片在他掌中翻飞,他的手指灵活自如,让我看痴了眼。 ‘女娃娃学这个做啥?"大伯第三次拍开我偷摸竹刀的手。他总说竹编是男人的活计,却放任我捡他削落的竹屑。 直到某个梅雨季,我躲在柴房用竹枝编出歪扭的蛔蛔笼
小寒后,街道两旁都铺了雪,道路滑溜。我牵住父亲的衣尾,父亲推着自行车,去临街的太平小学卖炒饭 天还是黑的,冷风呼啸,门口人很少。父亲穿了件黑色棉祅,顶着风,寻了个靠墙的地方,放下后支架。他裹紧衣服,掏了掏口袋,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把那露出一半的烟盒子塞回去,鼻子深吸两口气,回了一下头:“冷不冷?” 我把两只小手缩在袖子里,轻微摇了摇头。风还在刮,袖口太短,手一会儿就露出来了。 父亲的视线往下移
爷爷,山那边是啥? 是山。 再那边呢? 还是山。 还那边呢? 还是山。 还还那边呢? 爷爷说,是大海。 大海是啥样的? 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山里,没有人走出过大山,爷爷也没有见过大海。爷爷神往大海就给你起名大海。 大海说,我要看大海。 爷爷愣了似有半个世纪,说,太远,你走不到的·…·…· 只要有大海,我就走得到,爷爷。 爷爷带上大海训练山野丛林独自生存的技能。爷爷说,只要
老街把在剧团拉琴伺候角儿的琴师称作“拉大弦”,大弦拉得好被赞为“拉家”。老街人说:好唱家不如好拉家。 常五更七岁开始学戏,九岁改为习琴,他生来就有拉琴的天赋,把板胡、京胡玩得那叫一个溜,十二岁就登台为“戏霸"洛半城伴奏,二十岁已与常香玉、马金凤、牛得草等名家合作,享誉中南五省。常五更与名角秋月菊分道扬镳封琴拒演的事件,当年在老街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秋月菊十岁学戏,二十岁崭露头角,唱红豫西晋南
八月十五那天也是国庆节,学校放了假。吃罢响午饭,米团、小海还有两个小孩各自从家里背了稻草到六队场上会合,一起编草苫。 胡家桥主产水稻,下了晌或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用稻草编草苫。一条草苫宽二尺半或三尺,长六尺,能卖两三毛钱。熟练的大人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编一条。除了种地,编草苫成为家里很重要的收人来源 不单大人们编草苫,小孩们放了学也要编。小孩们编起来虽然慢,但编一条就是一条的钱 刚收完稻谷的场
吃年夜饭的时候,魏福新的肺差点气炸了。 咋不气炸呢,满桌子的好酒好菜,竟激不起儿孙们的兴趣,他们的兴趣,全在手机和平板电脑上,刷短视频的刷短视频,玩游戏的玩游戏,看球赛的看球赛,对那些好酒好菜呢,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为了这顿年夜饭,魏福新和老伴颇费了一番心思,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大儿子爱吃啥,小儿子爱吃啥,大儿媳爱吃啥,小儿媳爱吃啥,孙子爱吃啥,孙女爱吃啥,都一一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然后到超市里
“我们不仅要射杀那些杂种,还要活生生掏出他们的五脏六腑来润滑我们的坦克履带。我们要大把大把地干掉这些该死的杂种。” 特雷西是听着这句话走上战场的。话是将军说的,提神,解气,煽动性十足。 特雷西也是这么想的。 起初,特雷西对当兵怀着一种期待甚至渴望。他知道战争来了,他看到城市里多出很多士兵、军车、防空气球、反坦克路障,擦起很高的沙袋…他骑着单车穿行在城里,恐惧里透出莫名的兴奋。 城市保卫战很
方山匪首王二麻子,总是手持一把折扇,正面写"面浴霞光”,背面是“手抚清风”。 也怪,方山的烈风硬是吹不黑他,白面上几个淡淡的麻子,总是那样一副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像匪首,更像书生 可据坊间传言,这王二麻子确是心狠手辣。 他本是逃荒来的外地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差点冻死在董老爷家门口,还是董老爷心善收留了他,给他一碗饭吃。怎奈他就是一条毒蛇,后来不知因为何事,竟杀死了董老爷全家,席
我关掉弹窗,选择“近期不再出现”。寺里熄灯很早,想必是僧人已习惯了早起。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起来,躡手躡脚地走到堂前。 寺里一片黑,真与白日里不同。我在各地跑了多年,即便是小县城,也已难见如此黑的地界。晚课时虽然也只一间房里点灯,但念经声在耳,总归还有些活气。到了这个时候,倒真像是鬼怪故事里人迹罕至的深山古刹了。 寺里猛一亮,抬头看去,一束巨大的光柱正缓缓扫过整座石马寺。我想起来,那是洛城大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怕自取其辱? 看着老中医煞有介事地给自己把脉,开处方,她在心底忍不住冷笑。 相思只是不可医,单相思则叫没的治。她的求诊,更多是某种歇斯底里。 偏生老中医慎重地提笔,写下两个字的处方,郑重交付与她 采蓝。 世上还有这样一味药,恕她孤陋寡闻了。正待问询,老中医已背负双手,起身,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求助于网络吧,她不是那种习惯低头的人,否
莽爷姓刘名坎,家住,方脸浓眉,大耳垂,一米七五的个子,虎背熊腰,三十来岁成了村中老少公认的爷。 莽爷打小跟爷爷习武,父亲没学会的功夫,莽爷一股脑学了个一点不落。每天天一亮,院子里就会传出莽爷的练功声 “莽爷,收徒不? “不收。” “莽爷,授徒不? ‘跟练可以。 莽爷身边总围着一群年轻人,伸胳膊踢腿,舞枪弄棒,把小院舞得风生水起,吆喝声能攘破天。 东村张老怪的儿子大壮,身高一米八五,身
一九四一年冬天,长白山的雪下得特别大。雪片像鹅毛,又像棉絮,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把山峦、树木、岩石都裹进一片素白里。 在这片被雪覆盖的山林里,藏着十二名衣衫槛褛的抗联战士。他们的棉衣补丁擦补丁,腰杆依然挺直。 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声音穿透风雪,在山谷间回荡。排长李大山蹲在一棵红松旁,把最后一块蘑菇塞进嘴里。那蘑菇万分难嚼,但他对自己的牙齿有信心,再难嚼的东西也不怕。他想起牺牲的杨司令一日本鬼子剖
运河一隅有群生的土墩,群生的土墩被称为乱墩。运河在乱墩边拐了个弯,把众多的墩子留了下来。 运河是这几年的事,之前也有河,叫派河,派河九拐十八弯,是条自然河,派河古老,《水经注》中能找到它的影子。 新开挖的运河跟着派河走,走宽,走长,走出了新境地。 众多的土墩子是生在派河边上的,墩子也古老,逐水而生,墩子也是这般。 八十岁的宋爷是乱墩守护者。宋爷守护墩子一辈子,把墩子当家,当田地耕种 宋爷
我在微信群里看见一张照片,一丛橘黄色的花。照片下面有一条问话:“猜猜这是啥? ‘是臭冠冠花?"我第一个作答。在等待回复期间,我继续回忆。 应该就是它,我小时候闻过,味道也许不属于香,但绝对称不上臭,大概可以用“刺激"来形容。我一直纳闷为什么给它取这么个名字,别人都说它臭,我只能认为是自己对“臭"有误解,不过我从来没有为它辩解过 老李一直没有回复,老孙先蹦了出来。他肯定那就是臭冠冠花,不过他觉
我站在餐馆门口向里面扫视,发现客人都在吃牛肉火烧喝牛杂碎汤。 是这家餐馆的招牌饭吧?我也点这两样。 “侬也点这两样,从哪儿听到的?”旁边的客人问。 ‘我看完画展,溜达到这儿,肚里的饿虫咕咕叫,就走进来了。” 来得好巧,运气不错。"对面的男子说完,用牙签剔起牙来 餐馆门口一张曲尺柜台,内放五六张八仙桌,曲尺柜台后面的墙上写着炒饭、水饺、烧卖、汤面,没瞅见牛肉火烧和牛杂碎汤, “只有常客才
大贵是最后一个去犁地的。 他牵着自己的黑马不紧不慢地走着,黑马通体的毛发泼墨似的迎着早晨的阳光,马的鬃毛在微风中宛若燃烧的火焰,马的四蹄落在暄软的土地上,和大贵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很轻,富有节奏。 村里几十户人家,有牛,有驴,就是没有马。 地里干活的人都停下来,望着黑马和大贵,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声。 黑马来到野外很是兴奋,昂着脑袋,打着响鼻,弹起四条长腿,想撒欢往远处的草甸子上奔,却被拽住
树儿,树儿,在上面吗? 肖老汉双手拢在嘴边,冲着白云缭绕的瞭望塔,放开嗓子喊。人老了,喊声也没有力气了,要在年轻时,肖老汉这“喊山嗓”发出的声音能穿过几道山坳,隔几道梁都能听到。 小金雕在笼子里扑腾起翅膀,栅栏里一头小鹿叼着草,瞪着黑亮亮的眼晴看着老肖。 塔上没回声,肖老汉沿着塔梯往上爬,上几个台阶,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唉,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就这五十多米高的瞭望塔,连蹦带跳几下就躅上去了歇
她好几次都看见妈妈呆呆地望着堂屋上方的楼板出神了。 于是她好奇地在手机上调整监控摄像头的角度,让镜头慢慢对准妈妈望去的那个方向在楼板底部和楼索(鄂西土木结构的房子用来连接左右两面墙壁的木头)交界处,有个燕子窝。她知道,这个燕子窝在她家好多年了,每年二三月份,燕子都会从南方飞回来,在这里安家立业生儿育女。 有一次过年回家,她要用竹竿把燕子窝捣掉,燕子虽然会把小燕子的屎叼到外面再扔掉,但免不了还是
本期推出四川大学、南昌大学的两位学生作品。 衡世敏的《半截卡夫卡》呈现低沉、压抑的氛围,细腻刻画了一位青年写作者的精神困境:渴望在文学上有所建树,却又深陷生活的重压与困窘之中。主人公被生活的巨浪频频拍打,却不肯被它吞没,死死抓住文学的浮木,在水面艰难喘息。卡夫卡和父亲,是小说中的重要镜像和隐喻。主人公在数年奔波里惊觉“二十一世纪,遍地都是卡夫卡”,鄙弃被称作“文曲星”的知青父亲,却在城市中重演父
那一晚,他在床上躺了许久。 闭上眼睛,他的眼前便出现了那片来势涵汹的海啸。海浪打下来,在人群惊慌的呼叫声中,卷走了他。他想起书桌上斑驳的稿子,还有银行卡上日益减少的积蓄。他觉得羞愤又难为情。他的目光移向了天花板,脱皮的表面垂落,露出里面灰褐色的结构。墻角处,一只干瘪的蜘蛛正在织网。他奇怪自己两个小时前为什么流泪。夜里的降温让他觉得寒冷,他用被褥盖住了肚子,两只手向上伸着,却始终摸不到天花板。一个
她每天晚上都会站在院子里眺望夜空,数苍穹中的星星,天气晴朗的时候,她可以数到十来颗,明暗交织的,有的闪闪地放出清辉,而有的在月亮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像是挑染 当天气不好的时候,天上便只有月亮了;有的时候,连月亮也躲藏了起来,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但她依旧会撑着一把小小的雨伞,呆呆地朝天上望,即使什么也看不见,碰上天冷,还会感冒,但却有着一种义不容辞的决绝。 阿爸也曾劝过她,但她不听,他每天给她做鱼头
每个周末,那个垂垂老矣的富翁在他孙子的搀扶下,都到这个餐馆里来,临窗而坐。 点的自然又是蔬菜沙拉、鹅肝酱,还有一块牛排。牛排要的又是五分熟。 我总有点担心,这五分熟的牛排,这老头能嚼得动吗? 我的担忧,都被刘大厨善解人意的目光融化了。看看那位老翁咀嚼得津津有味的神情,显然不用多大齿力,我说不出是该惊讶还是疑惑 每一次,刘大厨都要走过去打个招呼:“吃得怎么样?’ 老翁和他的孙子总是很满意。
一大早,七婶就起来了。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腊月二十四,是麦苗出嫁的日子她想简单地弄点饭吃吃,就到黄瓜园贵他姑家去。她想躲过这一天,免得自己看到麦苗出嫁伤心,也免得麦苗难受 刚刚做好饭,麦苗就一头撞了进来。麦苗进了屋冲她叫了一声“婶”,就到西间里去了。 她没有往西间里去。平日她就不常往西间里去。那是贵住的房间,贵参军前就住在西间里 过了一会儿,麦苗从西间里出来了。七婶抬眼看了一下麦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