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怎么说呢,大院里的人们都去前院吃食堂了,排着长队,拿着自家的大盆小盆。食堂就在南边的院子里,其实是个大礼堂。人们只叫它前院,食堂紧挨着东边的那条护城河,食堂的后厨,也就是在大礼堂东面中间段接出来的那间屋,经常会往外扔出不少烂菜叶子,不少人就去那里拣烂菜叶子,然后拿回去洗洗再吃,那时候人们几乎什么都吃不上。 建华他们一家那时候就住在这个大院里,这个院子有个比较好听的名字叫做“”,东边紧挨着老
1 苏卫淮六点钟起床,沿淮河跑了半个多小时,回来经过易大爷家,看他坐在门口枣树下编竹筐,头顶黄色枣花,身边布满削好的竹篾,想打个招呼,犹豫一下,还是直接回住处了。 一身的臭汗,先冲个澡再说。 早饭简单,米粥配咸菜就行。咸菜是老家带来的。电饭煲可以煮粥。苏卫淮喝了大米粥,感觉胃里很舒服,拎个袋子,里面有个助听器,还有些小零食,直奔易家而去。易大爷仍在忙乎着。苏卫淮说:“大爷早啊。”易大爷没反应
“回去,一定会回去!”我在梦中惊呼着醒来。 泪再次濡湿了枕巾。现在是午夜时分,四周静得骇人。月色透过窗柅,映着墙壁泛着条条鬼魅的荧光一一那里糊着商场免费促销挂历。 我呆忙着,回想着梦:在荒凉的山脊,儿子影子一样呆呆站着,老婆跪伏在地,低声啜泣。我想伸手抚慰她,忽然我们之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沟壑。老婆抬起头发蓬乱的头,大声哭喊着“回来吧,回来吧!”随着沟壑裂缝的增宽,哭喊更加声嘶力竭。儿子继续无动
电话响了。那时候我正在卧室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也许我本来是有事要做的,我时常面临这种窘境。另一边,我的妻子一一她叫杨珊一一杨珊,正在对着门口的浴室里洗澡。她刚进去不久,如果平时在这期间因为什么事情打扰到她,她肯定会发一顿牢骚。也许是出于什么,反正这会让她不舒服。 况且是因为电话。该死的电话。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的电话。刚发现它那会儿,我们还谁都不觉得它是扫把星。可仅仅待了那么几个小时,杨珊就开始不
一 王伟杰仰面躺在马路上,头枕着马路牙子,秋日的阳光从梧桐叶子的空隙里洒下来,洒在王伟杰的脸上,照耀着跳跃着他孤零零地躺着,竟然连一个围观的人都没有。如果忽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叶丽倒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王伟杰正在做着浪漫的美梦。 叶丽梦游一般上了120。王伟杰安静地躺在铺着蓝色床单的担架上,干干净净的。叶丽握着王伟杰的手,眼睛町着他的脸,她叫他:“王伟杰,你醒一醒…”直到医生例行公事开始登记,
二十年前,在那个现已拆除的老火车站,我裹在黏稠的汗味里,被面目模糊的人们挤上绿皮火车。我对着玻璃窗哈气,用手抹开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站台上,继母左手挂在父亲的胳膊上,挥动右手,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再见。两人的影子拢成一团乌云。我知道,她正巴望着我赶紧离开,她的儿子好理直气壮地霸占我的房间。 我望了眼站牌,白底黑字“”,如夜里的狼眼,发着幽幽的光。似有股力量在车尾猛推一把,火车一声长鸣,带着我离开
1 在兰州的第一夜,我又梦见18岁的自己坐着绿皮火车穿越河西走廊。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滩上大小不一的石头,被日晒、雨淋和大风剥蚀,棱角慢慢磨平,逐渐变得圆滑。 火车仿佛在月球上行走。而这就是王维笔下“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西北边塞。 车窗外的荒凉广大与车厢内的拥挤热闹,像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互相新奇地打量着。 我们看它,历经千年风霜,见证过无数兴衰荣辱,把耳朵贴近窗边,
最先发现小妹夫暴瘦的人,是我妈。 端午节那天,我们都到了爸妈家。我爸瘸着腿,在厨房里忙个不停。他的两只膝盖因为半月板磨损严重而经常疼痛,尽管这样,他还是不肯要我们帮忙。我妈腰椎有问题,从早到晚躺在沙发上,起身得有人扶,再在腰上绑一个硬邦邦的支具,上洗手间也得有人搀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还要拄着拐杖才能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吃饭前,小妹帮我妈按摩手,我帮我妈按摩腿。小妹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大妹带着小妹不
我的奶奶出生于1909年,1997年农历十二月初四去世,按照农村人的说法享年89岁。 奶奶生于栖霞县官道乡逍遥庄村,嫁于莱阳县(今属莱阳市)谭格庄乡前解村。在当时的偏僻农村,女性中拥有名号的人不多,奶奶名字叫孙德云,说明奶奶的娘家人是粗通文墨思想开通的。 奶奶是一个裹过脚的女人,虽然天资聪慧、相貌俊美、做事干练,但自嫁给了我的爷爷后,却开启了一段既悲情痛苦又坚毅自强的人生历程。 奶奶31岁的
赶海记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离海边也不近,但赶海却是最频繁的乐趣,四季都是如此。对大海的迷恋源自我的姥姥,她是一个年轻时叱咤风云的人物,拿着棍子保护过厂子,数着名单解救过妇女,所以我从小就感觉到姥姥很高大,走路都带着一股风。姥姥从小住在海边,出生在灵山卫,后移居青岛的小港,海腥的味道早已经浸入了细胞中,她对大海有着深厚的情感。姥姥的三儿子,也就是我的舅舅更是如此,一天不赶海就浑身难受,所以我这个从小
孟子生于山东邹城,有其必然,境内一百九十多座山,便是他浩然之气的后盾。尤其是那座居于群山之首的峰山(又名东山),至孟子说过“孔子登东山而小鲁”,更是名贯古今。对于峰山,我是怀着敬重一次次登临,也有文字流出笔端。但要选择一座灵魂之山,喜欢,甚至心生眷恋,我还是钟情于峰山之北700米处的那个小小的野山一一牙山。 牙山真小,海拔374.6米,站位处垂直高度仅145.1米。从它身边走过,有海拔582.8
“美,就是性格和表现” 在熟知俄国巡回展览画派的领袖伊方·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姆斯柯依(1837-1887)之前,我已经无数次窥探了他的性格肖像誉世之作《无名女郎》。如果每一个男子心目中必有一个意淫或者暗恋的女子的话,我敢颠扑不破地说,无名女郎也许已经在冥冥之中与我邂逅好久了。每一次看到她,我的心都为之一动,世界之美莫过于此了。 我一直认为,女子之美大概存在于她的冷傲和恬淡,至于轻浮和放荡,那却
还乡 十八岁那年,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山村,去当了一名地质队员。那时,一家三代,祖孙九人。从此,每年至少一次,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妹妹弟弟,还有唯一的姑姑,以及与母亲一奶同胞的二姨。 就算自己成立小家、结婚生女,在我心里,那个从三间堂屋开始,经历十几年、分六次,终于建成的三合院,才是永远都不能舍弃的家。 日月交替,天上的白云,悠然飘过院子上空,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夹杂着浓浓的阴影。从我
父亲的肩膀 在每一个晨曦初露的清晨,当城市还在沉睡,第一缕微光悄然洒下时,父亲总是那个率先推开家门的人。他的身影在这朦胧的晨曦之中,被缓缓拉长,恰似一根坚毅的巨柱,稳稳地支撑着苍穹,撑起了一个家庭前行的希望。然而,鲜少有人会留意到,在他那坚实的肩膀下,被公文包的背带深深地勒出了一道红痕,那红痕宛如岁月悄然留下的印记,默默诉说着他的辛劳与付出。这,便是千万个父亲日常的真实缩影,他们以一种无声的姿态
1 水化身为寂静,飞溅的音乐残片 幽冷的荒寒中凝结。远地被众数历尽的太阳 所覆盖所淹没,一切都已穿透,云升 而后散去,肉身剥落,沙的空间照亮 是什么将缺席倾听,时间的流放,古老的 听闻敞开 向熄灭之中寻索,落雨的黑色孤独 时光也曾有着一双磨损的眼角 驰入尘封的夜般喑哑的脸庞,未知的托付 石头知道消失,冥想者的风,自造物内穿 行而过 是谁被述及,在一片光栅的微笑,头颅静待
向日葵猜想 河滩很低,向日葵也很低 更低的事物,还有寂静的河水 以及河水下面的河床 我一直在想,那些居住在高原上的向日葵 是不是比河滩上的向日葵 更快一步接近太阳。它们同样都有 一张明艳的笑脸。同样都把 扬起的头,高高举起 在大雨倾盆时,同样沉默地垂下 湿漉漉的脸 坦白 门楼,照壁,马头墙。水塘 是最清澈的动向,很多个不愿出声的傍晚 它们像倒扣的天空 一群白色的鸟儿起
颂歌 多雨的季节,柔软的青苔 暗指于我唯一的方向 我的脚步,比影子更轻 像一只未被定义的无名之鸟 隐身于沿河路上的小时代中 我偶尔说出的歧义的 鸟语,跌落于一张旧草纸 像祖父抱过的陶罐裂纹显现 纸上长出的蝴蝶,类似一缕旧世纪的风 将要安身于诸神前卸下悲喜的落叶 而我吞吃的虚空和乌云,下起小雨 就要溢出湖水的边缘 湖水照出岸上残缺的我 那时我乘着静谧的晚霞 在天空种下虚
四月之思 春天先在你的体内苏醒 看见篱笆内的碧桃,你会感知 四月将如何温暖。人间有多少明媚呢 你就别再追究,樱花因何坠地 委身于雨水之中 你只要感受美好的事物 正在久违地发生。傍晚之时 你该解除捆绑在身上的 人际之间的复杂的葛藤,走在夜幕中 感知四月充满生机的鼻息,你会摒弃 许多不安定的因素,去践行 那些渴慕已久之事 别再哀戚了吧?像以往骚动的午夜 整个城市在你的耳畔
一匹小马 心里一旦豢养了一匹小马 心扉就再也合不上 它带着低低的嘶呜 活跃着四个小蹄子 眼神总是探向 有松针气息和青草味的远方 心里一旦豢养了一匹小马 半夜也会起身 喂给它,梦境里的草料 在它反刍声中,倾听 儿时牧歌,摇晃远山的响动 无法言说的豢养,形成自身的信仰 马厩里,思想与月光一样透亮 互构 黎明,一只黑中带白的羊在咀嚼晨曦 黄昏,一只白中带黑的羊在反刍阴影
多年以后(外一首) 青娥 我以为一个人死了 灵柩前,一定会站满忧伤的白菊 哭泣的人们,红着眼缓缓走过棺木 走过去了,忍不住回头 又看了一眼 我以为一个人死后 一定有个美丽的女子,从人群挣扎出来 她不说话,也不哭泣 她平静地把自己 摊放在地上,像一滴水 她又朝他的棺木,看了看 眼神是一头母牛,最后的哀绝 山谷 这是雨后寂静的山谷 它如此空茫,空空得 像祖母的旧陶罐
一 是谁走漏了风声,麦子琢磨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想明白。 宪良回家的那天晚上,已经半夜。弥漫的大雾像一张巨大的黑灰色幕布笼罩着天地,浓厚得撕不开,五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睡梦中的麦子迷迷糊糊听到有节奏的敲门声,她披衣而起,这是她和宪良约定的暗号。打开门,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麦子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正是新婚丈夫孟宪良。 宪良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头上顶着厚厚的白霜,一身寒气进了门,哈着气吹向搓着的手,
白毛风来了 清晨,我和父亲照常去山里打柴。 这是腊月的一天,天空瓦蓝,空气中飘逸着松香。远处山雀在树丛里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尖锐。雪地上两行清晰的爬犁道上跳跃着碎银,掺和了阳光的欢快和明亮。 在野坡,我看到河道里拱起一个很大的“冰包”,像压抑了很久吐出的一口大气,升腾着浓稠的雾霭,让你能清晰地看到冬的寒冷、安寂和调皮。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地走着。父亲扛着斧头,我拉着爬犁。我们的狗皮帽子耳
那个披蓑的老人,许我牵着你的衣襟,走进徒骇河 许我挥动你的巨舌,破开坚冰最后的倔犟 一汪春水在故人的眉梢,泛起温柔的涟漪 水中有盛开的星辰,眼中有盛开的桃花痣、杏花雨 还有清脆的鸟鸣如风铃时断时续的呓语, 惊醒一树梨花白 吐露新绿的垂柳弯腰掬水 却捞不起被河水沉淀的悠悠往事 阳光里多了垂钓的人,我彳亍在岸边 看他们不停地收线,抛饵 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惋惜 说不清他们是钓春色还
海洋文化在人类文明史中占有恢宏且厚重的地位,对整个人类的进步与发展具有深远影响。对于有着鲜明民族性格和精神特质的华夏文明而言,海洋使其镌刻上了悠久且朴素的时代烙印与意识留存,这使得海洋同陆地一样,成为华夏文明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如何对兼具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海洋元素进行挖掘及展示,充分体现华夏文明的血脉传承,已成为近代及现当代作家的一种自觉求索。郭沫若、冰心、张炜、赵德发、王秀梅等多位作家,以如椽
“诗意是人类艺术审美的高地,很幸运可以用诗的触角去靠近生命的大美与神圣…我用散文诗记录我在世上爱的痕迹,她洒脱与神秘的内涵,包容了我的狂喜与内敛,痴情与纯粹,成为我对至上爱情倾诉与交融的出口。当普通的词句变成曼妙的风景,我就挣脱了红尘的束缚,朝自己向往的灵性世界迈进。”卢戎说。 卢戎的散文诗情感真挚、语言细腻空灵,她以“爱”为精神锚点,在女性的私语抒写中展开融合着自然意象、生活意象与生命哲思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