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皮鼓 在胶东,曾有一种独特的“鱼皮鼓”表演形式。遥想当年,这里的渔民就地取材,在木头鼓面上蒙了一层鱼皮,鼓的声音就变得不一样了。制作鱼皮鼓的过程,有颇多讲究。鼓身的大小是可控的,鱼皮却是难寻。他们通常是有了合适的鱼皮,再开始制作鼓身。对渔民来说,每天都有渔获,而要寻到合适的鱼皮,却需要机缘。他们选择不带鳞的鱼,鱼皮扒下来之后,腌制半小时,再用淡水浸泡清洗。皮上的肉需要剔净,让皮面保持同样的厚度
一 项羽的人头,从什么高度落地? 既然司马迁说他“长八尺余,力能扛鼎”,那就八尺吧。项羽的人头,从八尺的高度往下落。 敬佩他的百姓,在他倒下的地方立碑,上书“抛首石”。 “抛首”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掉了一颗脑袋吗?掉脑袋的时候,有人会慷慨悲歌,项羽学不来,他觉得这像表演,有点过。项羽的动作简单,就是咧嘴一笑,有点得意,仿佛刚刚完成了一笔交易,而他是赢家。 一个人有能力将自己的头颅
沧海事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李益《喜见外弟又言别》) 李益,中唐人。本诗为正音,行旅聚散之作,其情入骨。 “十年离乱”为“安史之乱”,生灵涂炭。大难之后与表弟相逢,“一”为唯一,可见离别已十多年矣。初见问姓,本是陌生人见面时的人情礼数,却由此引出一番惊动。惊的是,面前此人竟是自己十年未见的表弟,这惊
断章·清明 听闻县城“静止”了,我就琢磨着清明回家上坟怕是够呛了。这两天虽说是由静转动了,但也不是随便动、到处动、想动就动。有的地方说是要文明祭扫、网上祭扫,好像以前都不文明。还有的出官方通知,要求用打电话、发视频的形式,叫人看了不明所以,甩出一头问号。好呀,怎么打电话,发视频?后来看到出来道歉,用语不妥。估计是拿过年的放假通知改的,没改利索。 两年前寒食,到了陵园门口时被拦下,说防疫需要,不
入帘青 帘儿是人家的,还有满目春色。急不来,得耐着性子等。反正直接叫了春光的,性子急,兴冲冲刹不住脚。日子需要回味,慢行。旧光阴湿漉漉的,不时泛起涟漪。那帘儿一定不是掀开的,要挑。 凡事都有得讲究。有人讲吃茶,有人道饮茶。寻常的“吃”字把茶咂出了滋味。立秋之后,赏画就有了兴致。犹记得去年,一个人穿越街衢,似一道影,立于四壁的画前。午后是一段留白,唯有跫音起落。静,成了环境,也是心境。其时,画作
十四 文字是活出来的,并非写出来的。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李商隐这首《夜雨寄北》真是好。“君”,远方的人,心心相印的人。大约来了一封信,诉尽思念,末了问一句:你几时回长安啊? 李商隐将情感的复杂、矛盾,表达得九曲回肠。“未有期”——人生里大多时刻,我们是做不了主的,也是无奈之语。“君问归期未有期”,就是说,并非我不想你,最终还得看命运的安排
杉木 打了蜡的皮质三座沙发,拥有接近木头的暖棕褐色,从新屋中横亘出两米二的距离。延荷亲手买下第一件家具之前,家具店二三层楼仓库的小灯被次第点亮,老板一口十年不变的成都话:“都是最好嘞牌子,凤凰传奇最火嘞时候代言的。”见延荷的脚步停驻,他便单手掀起面前的沙发,露出底座的杉木和弹簧,要她上手摁一摁,弹簧紧绷,触感坚硬,平面光滑没有毛刺,便是好沙发,几个成人跳上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形。杉木从世界各地拔地
写满情绪的标语 小时不淘气,大了没出息。那个年代的孩子不以学业为重,怎么淘气怎么来,有一惯常手法是改字。比如将通告里的数字“3”改为“8”,“1”改为“7”,再者添减笔画,将“门”添为“闲”,将“本”减为“木”,虽说小把戏极易看穿,却也有就此搞错的概率。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只要开心,凡事皆可作乐。 业务倥偬,神经疲劳,致使思绪贫瘠,几近沙化,每每看得惹人一哂的标语,也能会心一笑。“读不完初中,
缩项鳊 长江有三峡,黄河有壶口,皆冠绝神州。如许景观,汉江都没有,但汉江有一江好水。天下江河多矣,澄碧如汉江者,还真不多。难怪李太白见之倾心,披一身落霞,带几分醉意,飘然朗吟:“遥望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诗仙的妙喻令人神往,你想想,鸭头上的翠羽、新酿的葡萄酒,那是什么样的水色哟! 好水必出好鱼。汉江富水产,鳊(缩项鳊)、白(翘嘴白)、鲤(红尾鲤)、鳜(鯚花鱼),为四大头牌。 晋习凿齿
看《舌尖上的中国》,里面有这样一段话:“这些味道,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和故土、乡亲、念旧、勤俭、坚忍等情感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间……”不由想起,放到嘴里润润滑滑,而且弹牙有嚼劲 儿的焙豆腐,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全国物质生活极度匮乏,但是勤劳智慧的村人却把捉襟见肘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年节大鱼大肉买得都有限。俗称“穷人
抵达昌吉州时天色向晚,大巴车上,有人惊奇地说:“快看,棉花,长着这么多棉花呢!”是呀,生活在南方,哪知道棉花树长成什么样子。也不会长得这么高吧,棉花哪会种在市区街道两旁? 抵达昌吉州党校,下车来,我们被眼前的世界惊呆了,雪,好大的雪!榆树、白蜡树、皂角树、苹果树、海棠树枝头上,挂着一朵朵雪花,翠绿的青松更是披满了雪,绿篱顶上也铺着厚厚的一层。我们哪叫得出这些树的名字来?给玛纳斯的朋友张丽青发微信
独家秘籍·《异乡记》 总十三章,三万多字,最后一句是一个括号,括号里这么六个字:“原稿至此中断”。是的,这是张爱玲未完成的遗稿,被她指定的遗产继承人宋以朗出版了。 不记得在张爱玲哪篇文章中读到她从上海到温州寻访胡兰成的事,查了胡兰成《今生今世》,其中“民国女子”这章并没有这段经历,于是又查“汉皋解佩”一章,在《鹊桥相会》这文里劈头第一句便读到“二月里爱玲到温州,我一惊,心里即刻不喜,甚至没有感
一 三岛由纪夫在集其小说美学之大成的《金阁寺》里,提到了里尔克: 一个诗人被蔷薇花刺伤手指,得了急性白血病死去。只有诗人会因蔷薇死去。 在西语系里,蔷薇即玫瑰,都唤作“rose”,是美、爱、欲(“肉中刺”)的极致象征。1963年,由日本超现实摄影大师细江英公拍摄的三岛肖像集《蔷薇刑》,其英文名字便是:Killed by roses。 《蔷薇刑》是三岛的发疯私写真。 在那幅主打照片《蔷薇刑
一 读到千年前杜甫写的一短文,中有“多雨生鱼,青苔及榻”,正是今年五六月梅雨季多雨之谓。再读杜甫,多次唏嘘泪涌,不仅因其将自我意识扩大到社会意识的博大悲悯,更因他对日常生活、个人情感赋予的永恒与普遍的意义,将现实人生提升到崇高的境界。人世美好亦艰难,多数人遇到苦困,不过是哀怨牢骚,老杜则将其提纯精炼,化作文字,千载之后,仍能透过纸背直击人心,像张楚浓郁的悔恨被一山梅花击溃一般。凡人的伤楚,俗世的
北方男人,十之八九都好酒,我也是其中之一。请客吃饭,席中若无酒,就没有了热闹和韵味。酒入豪肠,七分酿成胆气,三分酿成诗意,感情越喝越浓,啥事就都好办了。酒桌上的人生,既是社会百态,亦是儿女情长,尤其在天寒地冻的北国,如何离得了浓烈如火的酒! 说起喝酒,我是有家传的。父亲一辈子好酒,一日不饮即心慌!那时他在水文站工作,每月工资四十几元钱要养活我们一家五口人。每到开支日父母就吵架,原因是父亲常常提前
我已经不记得看到的最后一张脸是什么样子,连时间和场合都给忘记了。不过,在梦里我倒是能看清一些人的脸。其中有些认识,有些却很陌生,他们是一些我在现实过往素未谋面的人。 梦醒后,我会想想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但那个时候,那些脸已经不再如梦里那样清晰,变得模糊,像跑出了很远的一个薄影。他们往我的记忆深巷跑去,跑进某个房子里,然后关上门,消失了。或许要等到某个契机,比如某次眼球转动的速度、某次呼吸的频率恰好
前些年的夏天去了一趟东非,二十天,从坦桑尼亚的达累斯萨拉姆落地,中间去了赞比亚,然后从肯尼亚的内罗毕飞回国。留在脑子里最新鲜的印象,就是肯尼亚的风景。于是回来之后,找出早就想看的《何处是我家》来看。 《何处是我家》是第七十五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德国著名女导演卡洛琳·林克2001年的作品。早就想看,居然一直没有看。所以说,一个人跟一个作品之间的缘分是很有意思的。这个时候,趁着肯尼亚的色彩新鲜未褪来
匠人的阶级跨越:“何物不足以贵人” 供春之后,新一辈的紫砂工匠也有名有姓:“四名家”董翰、赵梁、袁锡、时朋,以及“壶家妙手称三大”的时大彬、李仲芳、徐友泉。匠人本身没有让自己载入史册的造星能力,还是要靠会吴梅鼎这样的文人为之写书立传。吴梅鼎的祖父培养了供春,其父为徐友泉“开尊设馆,令效技以呈奇”,直到吴梅鼎自己在清朝总结陈词盖棺定论——可以说,紫砂文化的历史,其实正是吴家数代文士奠定的。 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