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之歌 有时,觉察到了人身如“钛” 是不是中年半衰期已经到来 尤其是目睹了母亲如何度尽晚年之后 她离世时身子很薄、很轻 只要她还愿意继续吃苦 一匹白色小马驹能驮着她飞奔到天亮 她早年跟我讲过马的故事 讲金榜题名的状元骑着高头大马 如何迎娶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 我想,在她少女之时 就曾拥有一座完整的花园 容纳了她后来经受的苦难 她的苦难已在我身上隐匿 写作:现在还有什么意
诗的本体 诗是什么?谈及这样的话题非常难。记忆犹新的是一部关于太空探索的电影——在人类对浩瀚宇宙无限向往的驱动之下,加上科技力量的赋能,电影里的主角出人意料地穿越了虫洞,抵达了宇宙某个深邃之处。这显然是剧情的高潮所在,主角面对超出经验的奇幻太空,震惊之时脱口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台词:“也许只有诗人能用语言描绘出我眼前的景象。” 每个对诗发表观点的人都是一个潜在的诗的本体论者,他们内心迫切想知道
说到铁 说到铁,脸上像突然挨了一巴掌 痛是灼热的,脑壳如此荒凉 像豆子在扬起的簸箕里剧烈滚动 说到铁,哭泣瞬间倾盆大雨 快乐扶墙而立,而墙在慢慢倾颓…… 说到铁,那个一直在和大海玩耍的孩子 早已衰老—— 他白发苍苍,并从衣兜里掏出 儿时藏起的死麻雀…… 他说春天——哦,春天散发着 悲凉的气息!那就说夏天吧—— 他无辜的脸上 又挨了一巴掌 炉膛 可以投入烈火的房间 秋
无题 阿尔兰给姐姐留下一张纸条: 饭在锅里,奶茶在壶里 草料在牛羊的肚子里 我去热汗家里 今天晚上不回来 你不要担心我,无论睡在哪里 都是睡在黑夜里 落日 一天结束了,黑暗扑下来 像是要把戈壁扔到天上 这时候有人朗诵了一句诗: ——大海会说话 我与她的朗诵遥相呼应: ——戈壁,在黑暗中练习波浪 白桦树 如果我爱着的人喜欢大雪 她一回头,就会看见 我刚刚完成模仿,
1.缘何写诗? 巴音博罗:从小我就是个异常敏感的孩子,喜欢沉思默想并想象力超群。那时随在水文站工作的父亲辗转于北方的数条大河之畔,高耸的群山,原生性的树林与汹涌而下的河流给我幼小的生命注入了最初的诗意。一声鸟叫就会唤起我的遐思;春天,一阵毛驴子的长啸就让我觉得很抒情;而河底沙丘上游来游去的鱼群,我觉得比祖父教我的古诗词更生动也更鲜活。 此外,我对汉语言也极为敏感,仿佛天赐的恩泽。我在上中学时就
白石村 一个别人的村庄 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 一个与齐白石无关 却叫白石的村庄 它拥有这世上我见过 最瓦蓝的天空 最清澈的溪流 在曾经的某个夜晚 我们来到这里 在一个露天的雨棚里 用慌乱交换着羞涩 提一桶井水,一起站着洗澡 年轻是那样美妙 星星永恒 在夜空闪烁 雨后 天空低矮,青云密布 路边的植物,挂满雨珠 湿漉漉的 让雨后的早晨,依旧充满了雨 积在地面上
速写 他坐在吧台,挥舞着钢笔 不断在纸上吐出线条 吧台前排起了长队 远的人是一个点 近的人有了轮廓 端酒杯的人,摆好姿势 一手抵住吧台,一手叉腰 一只脚尖踮起,抵住脚跟 更多的人,静静观摩 落魄插画师的卖艺时刻 他手舞足蹈,诙谐又率真 像一只不断吐丝的蜘蛛 蛙声与失眠症 冬眠的蛙,在耳朵里苏醒 鼓手敲打耳膜,探索突围 或是他在蛙圆鼓鼓的声囊里 入睡,置身球形风暴的
雨的世界 此时,大雨倾盆 覆盖了视野中的全部事物 只剩下,雨,雨,雨…… 雨在制造自己的海洋 顷刻间,一个雨滴聚合的庞大穹顶 透明、坚硬 你已不能强行进入 如同一个世界突然 让另一个世界停顿了 在两者的边界,我走动 像多出来的那个 事实上,我心里也在下雨 那里有个世界在静静编织 早晨 时钟滴答作响,伴有绞紧绳索 的摩擦声。一座房子在晨光中复活 窗户半暗半明 看上
一半是南方,一半是北方 车马与四月的风一起向北 红色的窗帘将世界分为两个部分 隧道很短 新栽的树伸出的枝干也很短 桃花在太阳下颤动身体 她的等待,终于变成了来年的等待 清风不语,我们接受沉默 龙子湖里融合了石头上的温度 目光在南北方分界线的一棵树上反复雕琢 它的一半是南方,一半是北方 碰撞 没有白云,或者白云覆盖天空 都不是它们喜欢的景色 遗弃的塑料瓶是城市的眼泪 它
意象 那时候我还没有赋予 星星和月亮过多意象 桃花会得到我的赞美 但与爱情无关 我快乐的时候掩饰不住笑 当然,伤心的时候耷拉着的脸 让你一眼就可以看穿我 我如阳光下透明的水母 每一个器官都纯粹如假 现在夜晚的一盏灯,会被我赋予 孤独、温暖、冷清等不同含义 一块异乡的石头会让我联想到 故土和自己的身世 而哭除了用来宣泄伤心的情绪 还用以表达兴奋 笑容被赋予更多义项,我
1 白天我与落叶坐在一起 枝条分散 随意生长 即使在同一座城市 你那儿的雪也该落得更早一点 异地带来的两场雪 连同枝叶间的空隙也属于这些法国梧桐 2 夜晚是月 和月的延伸 阳光此时并无用处 常青树是黑的 积雪仍在其中 当你拿出花瓶的影子 接过我递来的形状 百合花在孤独时 身边也会出现一枝黑百合 窗台上 衣物还晾在那里 我觉得那是种冒犯 当我,想到 它们的
余弦 沉积已久的灰尘挤断了第一根琴弦 惊醒时 有谁在耳边低吟 停顿是它立体的隔音符 “琴弦不能完整 废墟就具备了可预测性” 我尝试用更多的手指去捕获顶替的音调 指端的老茧已听不出准确音高 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掌握咀嚼的技巧 阻止肢体扩张 让划定的圈子有更大范围的呼吸自由 而你简短的吟唱 是手中余弦弹不出的一种辽阔 在被慢歌充盈的日子里 还要练习手指的横叉,以及 擦拭余
私人生活 ——给简婷婷 钟响,烟雾短暂地推搡 在公园扑水的青年 梦里开落,如石榴之于南国 幽闭重复闲谈。红气球打招牌移弋,如陌生漂岛 这么多消逝不曾彻悟 下一个真实值得称量吗? 未经剪伐的午后,小西装会净洁吗? 枯坐,有时就是抒情嚼蜡,就是旧情人枯坐于无 这么多往事不曾凝固 下一个更杳渺的是什么? 怎样的蛮荒?你悄悄耸肩,双目闭合 好像一只水蜻蜓,悬停于广大的寂寞中,吹拂
秋风歌·致杜甫 九月的某天或某个夜晚, 我们在学校读诗,在草堂读诗, 在恢宏的音乐厅读诗,在僻静的一隅读诗。 或只是聆听。 倾心于汉语、日语和印度语的舞蹈, 英语、德语和葡萄牙语的舞蹈。 或变成双语的呢喃。 雨从古老如太阳神鸟的金黄天空飘落, 击打在我们心中那一簇深沉的火焰上。 但并未熄灭,而是愈加旺盛, 就像我们共同守望的母语。 或一首凄冷又热烈的秋风歌。 由一百个杜甫
一切都可以原谅 高原的云,从来都在人间 屋顶的一片瓦,草垛上的修竹者 就在头顶、身旁,只要不伸手 就是贴身的衣裳,巨大的怀抱 有些真实,也禁不住触碰 在梦境里待得太久,终究还是梦 山沟里的流水,裁下一长条的天空 水下的河床,就是星相之图 轻轻一跃,便可跨过 人还是原来的人,影子被水洗过后 沾满了星辰的秘语 上山,必须弯下腰 向山川大地,向万物弯下腰 致敬脚下的路 一阵
秋声赋 皇历里,沉浸千万年的秋季 古典的秋季,缓缓浮出水面 我姗姗坐到岸上 我要像先贤一样,倾听秋声 古老的秋声 欧阳子的秋声 如淅淅沥沥的细雨,珠落玉盘 如远处的古筝,隐隐约约 如山寺的木鱼,若有若无 如惊涛拍岸,金戈铁马 我要闻声起舞 舞动一个国画的秋天 然而,多日过去 我没有听到一点秋声 这个秋天,竟万物齐喑,一片寂静 天地间,听不见一声鸟语 听不见一丝虫鸣
乘车前往西溪湿地 水连着水,就是河流 天连着天,就是理想 把诗歌插入湿地 长出来的树,是船 把诗歌谱成桥 就成了景色 是的,星期天 是个不错的选择 人多,势众,发言也旺 其实,我有好多肺腑之言 长在草丛,迎风飘扬 我有心举起酒杯 无奈酒量小 就此送出草帽吧 吹来大自然的风尚 方岩书院 是书翻开的嗖嗖响声 还是风吹来的清凉沁人心脾 坐在栏杆旁瞭望 一杯茶水清澈
白发的秘密 大姨年轻时喜欢照镜子 40岁之后,头上逐渐生出白发 起初,大姨对着镜子 把显眼地方的几根拔掉 够不着的地方,会喊我帮忙 后来,白头发越来越多 拔完了,还会长出来 前几天,大姨刚过完50岁生日 照镜子的时候,自嘲 白发占据了半壁江山 我安慰她说 “我并没有觉得 你40岁比50岁更快乐呀!” 堆玉米 母亲习惯于蹲下身子 把玉米堆高,形成一座小山 玉米是庄稼
家山 压在我心头上的石头一年比一年沉重 松树、楚树,还有山毛榉 说出来的林涛有针式的 也有阔叶式的 乌云的情绪里总是饱含雨水 没有闸门的天空张着一张空洞的嘴唇 但讲出来的,却是家山已被陡峭抓住 青藤已被攀缘抓住,鸟雀已被飞翔抓住 风从背面绕过来,把峡谷推到前沿 安宁便让开了一条缝隙,让河流 从时间深处冲出来,宣示主权 山花 当娇美的山花戴到大山头顶的时候 大山的起伏便有
黑土 尤加利树不需要黑色的土壤。 手中有无处安放的种子,不是瓜,也不是豆,不可名状,无法定义,但我确定,她们需要黑色的安稳,干燥的,类似故乡的。 在繁花之间想起雪是矫情的,连母亲都不允许儿女惦念她。 在中途停下来,如果道路都是无辜的,为何脚步开始变得沉重?那些黄色的、红色的、褐色的尘土,来自不同的版图。 告别仪式像风吹走蒲公英一样简单。 只能呈递一个人的名字,在残败的落叶中我已经完成今
高原的雪 两三场霜雨打过,像是冬的脚步。 一路收敛缠绵的娇声啼哭,将最后的秋韵押向冬辙。 寒风毫不吝啬地吹动,山坡上的枯草如乱发,林间、原野变得灰蒙蒙一片。 至暗清冷的夜里,一场大雪不约而至。 而后,清晨那丝绸般的光照下,山水勾勒出唯美的画卷。 放眼眺望,地平线上雪与蓝相接,流动的云依旧静寂而洁白。 追忆的骏马撒蹄狂奔,绝尘远去的铜铃,像蔓延的福音。 天地寂然无语。朔风掀起雄鹰的尖
1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是明朝地理学家、大旅行家徐霞客在他的诗作《漫游黄山仙境》里对黄山胜景的盛赞。 黄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山”,响绝寰宇,威震诸岳,芊芊莽莽。 群峰之上,绵延的花岗岩礁石丛,是远古的桑田。是澎湃的沧海。 莲花、天都二峰,磅礴如两尊青铜古鼎,在古徽州,发出幽深的光亮。 峻峭的山峰和岩壑,在风雪和雨雾里长满墨绿的铜锈,镌刻了山河的壮阔和旖旎。 五月
一眼清泉 一口井天生只有上下的方向,打水来的那个人,不要手握绳子就骄傲。时间是抵达的堡垒,时间也是路途的陷阱,有人带着理想,如同飞鸟带着翅膀,从一个方向远离,所有追逐都是去接近一个地方,去揭开纠结的谜底。 岁月如雨。转身回首,雨就斜下了南窗,打扰尘埃。深深浅浅的脚印,是岁月流动的船,送我们再次相见。 某一刻过去了,某一个人长大了。 时光流逝,纪念的是更久远的日子,永续的是想你的人。 夜的
一 这是一座山。古旧的栈道和古老的树木完好如初。树木葱茏参天,栈道如腰带束紧长寿山。 天宇浩荡,长寿山的深谷和断崖持续惊悚。无尽的绿芜朗朗,纠缠,撕扯,扭动。所有的踪迹尚未留痕,就已经成为历史,百岁老人也遑论见证。 长寿山,不是空名。岁月迢遥,一代代长寿山人,结绳抵达巅峰。 急流飞奔与溪水潺潺,在长寿山中相恋相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相拥向前。 二 孕育亿万斯年的仙桃,高挂于万
汽油 在几近细雨蒙蒙中战栗 坐在木制外船板的内侧 鼻子探出了船舷, 我看到它滴落 并在毫无光泽的水面扩散:晕开 战时最为明亮的事物, 一道彩虹, 如昆虫的羽翼般稍纵即逝, 绿色、蓝色、红色与粉色, 我闪闪发光的私人游戏。 这是我最好的玩具,那么 这有毒的污渍,是从 一只充满有毒物质的 脏污油桶中溢出的? 我知道它是毒物, 它的美妙不过是幻觉: 我能拼出“易燃”二字
我们这一代出生在1950年代中期的人,年轻时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特别匮乏。对于我来说,写作可能是唯一能给予我自信的力量。1984年9月,《诗歌报》试刊,同年11月正式创刊。读到那些充满现代意识的诗歌,我大感震撼,受到强烈的召唤与鼓舞。当时,我已在文化站工作6年,并在《人民文学》《星星》《山花》《青年作家》《芳草》等刊物上发表过一些诗作。于是,我就开始踊跃地给《诗歌报》投稿,也从此开始与《诗歌报》结
查建英编著的《八十年代访谈录》的封底,标有与八十年代相关的词。比如,激情、贫乏、启蒙、使命感、人文、饥渴、知青等等。我想补上一个词:《诗歌报》。八十年代诞生于合肥市宿州路9号的《诗歌报》影响甚众,刻在那个年代众多写诗者的记忆中,介入了他们的精神生活。当年身边的诗友讲述他们站在绿皮火车密集的人群中专程到那里去拜访。 我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写诗的。那年在县劳动人事局主办的技工学校教书,校门前挂
前不久在浙江永康笔会上遇四川聂作平兄,话题就是从《诗歌报》开始。谈到当年在上面发诗,并配发彼此的照片,认识了名字和记住了诗,神交数十年,至今才见面,有蓦然回首的感觉,大好! 八九十年代的诗坛裹挟着一股狂飙突进的劲头,诗人年轻而亢奋,相对当下,恍若隔世。任何时期都没有最好,但那个被称为中国诗歌的“黄金年代”的年代尚可怀念。首先是年轻,有狂莽的激情和冲决的力量,有应和与回响。记得云南诗人陈衍强说:“
1987年,我开始定下心,要成为一名诗人,而非一个普通的诗歌爱好者。那时发表作品只有在纸质报刊,发表之难现在难以想象。 1987年我在《小星星》上发表过一首儿童诗;同一年收到《山西文学》的潞潞亲笔写给我的一封采用通知,待发的诗名为《瓶》,这首诗也曾得到当时在湖北黄石教书的诗人程光炜的肯定。虽然这首《瓶》后来没有在《山西文学》刊发,但那封笔迹飘逸的短函对我的信心树立和激情激发还是很有作用的。 而《
转眼之间,《诗歌报》就创刊40周年了。无论是对于一个人,还是一份报纸(刊物),四十年都是一个值得回顾、总结、展望的时间节点。四十年来,我一直和这份刊物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有很多值得回忆的过往。 知道《诗歌报》创刊是我大二的时候,虽然是在外语系读书,但恰好遇到吕进老师给我们开设“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课程。这是当年西南师范大学外语系(现在的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的王牌课程,吕进老师讲课娓娓道来,深
《诗歌月刊》编辑辗转联系上我,约我写一点回忆自己与《诗歌报》之旧事的文字。印象中塞巴德《奥斯特里茨》里的主人公,为了找到一个族人给一段历史作证,也是一环接一环地找到他所要找的人的。我和《奥斯特里茨》里的那个族人一样,都是庸常而湮于尘埃的人,历史场景里雷霆海啸、飓风烈日演变不息,而我们都不过是倏忽而过的蜉蝣与一粟。 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回忆往事,偏偏记忆力大大衰退,这真是乖谬尴尬。 我最早接触《诗歌
灰马 巨石般的灰马 和一个 动荡之后的年代 休斯走远了 草原开满野花 云一般的灰马 呼着气 一动也不动 远离马群的 灰马 低垂着头 鬃毛 和后蹄 冒着热气 休斯走远了 灰马 它忍受着 它的沉闷和灰暗 在草原摧开野花 这是我首次在《诗歌报月刊》上发表的一组作品中的一首,也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发表。时间是1994年7月。时隔三十年再读此诗,其中的比兴、寓意和感受在潮打空城、时移世变后
峭壁前,大海踩下急刹,几乎同时 我在山顶,刹下视线的纵深,迫使天空的扩散 停在追平地平线的一刻。趁机从 海的口袋,掏出一枚落日,是的 它不是无情物,它忠于饥饿的黑夜 忠于天际另一端——王维凝视大漠的瞳孔 山腰下,一阵风挂在树上,夜谈的鸟鸣 讨论草房子被淋湿的毛发,住过多少 发霉的谷物。话音刚落,一个隐士 踱步走出,没人劝告他:“其境过清, 不可久居,应计日而去。”直至瑟缩风中
月的上半身,隐匿于一团迷雾的侵袭 我们蹲坐在最庞大的倒影中,分不清 被置于脚底的是自我或消逝在光年外 未被察觉的珍视之物。不是每块石头 都能被命名,眼前刻着赤字的大体态 也未必有人唤着,如同不断潜逃的夜 手中紧握无数先人的笔端,在它身上 依旧遗落不下任何一撇。多年以后将 我们回望的那座远山,尖顶仍然悬在 云群空荡的胸腔。未曾听过你口中的 月光碎裂声,当沿着时间高拱的脊背 退回
黄昏弥漫在认知的山谷。 回忆,无处不在 却从不存在于任意一处躯壳。 湖泊是被镶嵌的双目,被造物主, 被他手中 生锈的黄丝草 缝合,盈满苦痛的泪水。 蹲坐在湖边丛生的香蒲中 眺望,最后的夕照 使眼睛黄肿、干涩。 夜晚 我们在山谷中漫步, 交谈,并聆听: 自然的回响在风声中熄灭。
七月,如果不考虑收成 妹妹最喜欢暴雨天,在沉郁中等待一声响雷 打落北方的燥热太阳 雨点撞击铁质栏杆时,会有闷哼响起 现在,她同昨夜熟梦一般闲适 纠结毛纸轻微的卷边 然后聆听风声,被缝隙挤瘦的悠长 可麦粒没有晒满三天 妹妹不能做梦 在潮湿中,更容易滋生的是霉菌 诗里清爽的雨夜,无关土地 所以,不要给她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阿妈的谷仓会被眼泪泡发,烂如泥沼
尖喙敲开春天的第一声啼哭 就立在壳上,踩碎酥叶的腰椎骨 (这时的叶片该是湿软的吧? 雪喂养的孩子,柔嫩得鲜活) 冰霜结了拨弹的吉他弦,奏唱一曲 北方群鸟迁徙的黑白谱。静待抽芽 你轻盈地越过山岗,撵走冬天 脉搏里的淤血和溃烂。跨过这里 野花搭在石板桥上,一朵嫁一朵 亲吻你掀打起的海浪。一朵接一朵 养活枯寂的经络。海水翻过黄昏 他人质疑的,都在雪平线降落
我和你的心意已经在海风中渐渐变得咸涩。 旧的关系、情话、海的轮廓, 总在克莱因色的海中被重新界定, 无关海鸟,因为它们享有天空和自由。 迪伦的歌里也已是心碎、遗憾, 还有痛不欲生的迷惘。 南方的玫瑰你还在画吗? 虽然它总是贫瘠。你在告别麦草浪前 是否也把风笛留下了。 云常为白雾揭下帷幕, 我望着你的瞳镜折射雪山, 也会感受到北风伏入嘴唇, 反复确认那些逝去的 岁月,是否都
睡眠与乐被进化后, 我们选择阅读和写文字。 无论田野的红绿、情欲的黄白,无形的,等待捕捉。 这不是一场娱乐,而是一场建造。 我们要考虑让情附形,成为桥。 回山洞。缺氧中,肾上腺素的动力,预备着写这首诗。 夜又还是夜,文字告诉给现实说, 我,已被裁剪。 快乐与悲伤的“夜”的碎片和“我”的碎片, 种不满天空。但却延缓了奔月的人们, 阻滞了相思。 败落的秋是有毒的。 望断桃源,隔
春鸟舒展她美丽的羽 去往人间报春信 万物沉重地呼吸 温暖的呼气与未消逝的寒冷相遇 模糊了 心事疲惫地滴着水珠 诗句在纸上呼吸 轻重缓急 晕染开一纸水墨淋漓 像是 翠竹薄雾,游鱼春水 诗句害羞被人发现, ——发现什么 ——“你在写春天的诗” 纸页也害羞起来。 让自己皱成一池涟漪 层层叠叠的手稿 在春日里都变成小姑娘 扭捏起来 非要黏在一起 天桥上走过, 看见
一片麻雀汇成的阴影 被远处挖掘机 惊动 从早春枯枝里暴露身形 旋转整片天幕,又回到原枝 岳麓山刚落过雪 想爱晚亭也正是好景 拾级而上 人影散漫 书院围墙下,卖文具的小贩 从不吆喝,也从不抬头 竹林下竹筐里的工业竹笔 五元一支 楼上写论文的研究生 与同座叹着课题艰难 三个月无昼夜的成果 一文不值 小路狭窄难走 父亲在后头说 当年来时是秋季 层林尽染 你来晚了
乳牙,抛向柜顶。瘙痒 粉嫩土壤中,等待重新生根发芽 臭虫与野菊藏匿草丛,唱着 气味苦涩。我见过 大榕树走下来的毛毛虫 黑色总叫人恐惧 麻雀停在电线上,妥协了 翅膀破碎的事实 雪的种子埋进奶奶身体,撑出 千百根银丝,吵醒皱纹 画纸上的无名姑娘和我 对话不出昨天 五毛钱一斤的废纸,带她 去到了天涯还是海角
石路的尽头有一块石头 半人高,坑洼、青苔遍布 我静静看着,思索着 伸手去触碰历史 石面,似铁,似冰 风霜雨雪,你屹立了多少春秋? 雨水冲刷你的身体 留下仍坚硬的内心 或许你曾是五指山的一块 因猴子出山而飞溅到此? 或许你曾是太行、王屋二山 千千万万愚公后代的目标? 你是否经历过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 见过秦的铁蹄踏过六国? 注视过盛世唐朝的万国来朝? 听过丝绸之路的阵阵
云雾是天空落下的荒芜或寂静 大地行走 几声鸟鸣,一簇花开,一片绿荫 刚好被露水打湿的样子 云霞蒸腾 呼唤出群山、飞瀑、溪径—— 像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 每棵草木的 葱茏生机都在默默述说 喜悦—— 风带来短暂的问候 紫菀、香蒲、金丝梅、醉鱼草—— 还是忍不住 每次从山中归来 我都会喊出一个新的名字 我去到夏日清晨的树林 溽热是一堵墙 风要穿过这起风的广场 日子昼夜
大地的心脏被轻轻切开 红色之水流洒一地 在蚂蟥岗,万物将阴面蛰伏 当第一丝光影来临 墨色中的世界陡然消弭 只留下战壕和树枝上的雪粒 复苏,或者重生 在这远山晨雾的破碎中 年轻的生命曾经被硝烟掩埋 北上之路刻在墓碑上 日出即来,但光的呐喊呼号不止 人间尚在静默 脉搏与睫毛一同苏醒 溪流坠落,敲打最后的暮色 蚂蟥岗有宝贵的红色 让人缅怀 此刻,嶙峋的山风,淳朴的乡村
多情的雨丝 柔柔地编织故乡的天空 绚烂到来之前 垂落着网状的小沧桑 像一缕遐思萦绕 雨滴落在烟波浩渺的江上 泛起的涟漪,与鹅卵石喃喃细语 芍药花听懂了其中的奥秘 将纯洁的心愿浸染 雨,似乎拉近了故乡的距离 又似乎置身事外 走过芦苇丛,陈年旧事涌来 母亲用熟悉的吆喝声 唤我回家,那乳名最让人温暖 天边呈现朦胧的雨幕 究竟还有谁在雨中等我归家 沐浴雨丝,伴我浅唱的是青衣
十五岁那年,我坐在你的树荫下 读着梦想的书 五十五岁的时候,我坐在你的往事里 品着人生苦涩的茶 中间这四十年啊 你独自在雨城长着叶子 我却在岁月里蹉跎 有一天,我将从雨城消逝 而你,依然站立在江边 望江水东流
1 两千多年的等待,只为一场爱情 像花儿于山野浪漫 时光之手,抚摸馥郁的芳香 月亮是相思的见证 即使海枯石烂,也会有一朵云彩 牵着思念的星星 把枝叶浅浅扒开,采摘那枚红豆 2 雾岚缭绕,粗壮的树根 宛似蛟龙出没 听见历史的水声,在江河之外 一只蚂蚁爬过斑驳的石壁 深入松软的泥土。想象的雨天 孕育神秘的根系 红豆树就长出缠绵的相思 依偎风轻盈的翅膀 3 五月,满树
那山连续转了几个弯 终于醒悟过来 隔着后盐叫后盐 有了生活滋味 明代的建筑 散落在幽深的林中 从前留下的垛口 拉开一条古道 传来买卖的叫喊 还有山上的雾 似乎在掩饰 其实,它不会过多纠缠 坚信自己的地盘 那水是各方汇集的结果 在谷底形成力量 冲出大山一马平川 有石蛙敲着梆梆的鼓 悠然自得弹奏 无论多大的洪水 难以爬上那屋 那屋刻满了儿时记忆 在木质的纹路里
1 像是人的一生拥有太过宽广的往事 青衣江有着开阔而又空闲的河床 三分之一留给江水 将上游的祈福和我的目光送到更深远的远方 三分之一留给树木 有风吹过,翻飞的树叶成为另一条流动的河 三分之一留给河沙 软绵绵地,等待月光湿漉漉地爬上来 路过三分之一的江水时,我倍加小心 生怕伪装的天衣无缝的人格 在江水的波纹里全部破碎 2 一定是被大唐电站扼住了咽喉 青衣江下游的身体挣扎、
诸葛孔明南征到此,梦到 一个封堵南夷翻越垭口的秘籍 至此,蔡山姓周,背靠的崃山成为相岭 蔡是周朝一个诸侯,来之前 大禹治水站在山上观潮,蔡山也是被蔡某人 改换了的姓氏。他们都是北方人 主峰金船山1721米,托举在 大小不一的山头。每走一步,霞光和水滴 都要洒出一个“雅”字当头的词语 雅安的雨叫雅雨,鱼叫雅鱼。女子走在山路 顺水,叫雅女。唯有流经脚下的青衣江 跟熊猫挤着眼睛,偏
1 阳光偷走竹林残存的凉意 花的新装,不再接受蝴蝶追逐 喝一口凉爽的茶,透光的虫眼斑驳 口器变成画笔 写下山的沉重、绿叶的惆怅 2 热浪下达的指令是变装 猫躲进一丛藤蔓里 像一只妖娆狸子出没 半遮面的白色毛发,簪花斜插 饮一口山泉水,就想念摇动的蒲扇 3 蝉鸣有太多的毛刺 耳膜被划破,刺伤皮肤 起风了,这短暂而肤浅的唱词 终不敌太阳的深沉 蜷缩成一团白色的斑影
金鸡关百鸟一起合唱,青衣江遍地漩涡 让抵达雨城的天光 以草木芬芳与廊桥追尾 让雅雨用彩虹文身给远山报喜 浅吻青衣江 茶马古道活过来的驼铃 将草尖上的马蹄搓揉成药 把四川之肺 雨城隐匿于北纬30度 让雅鱼与半个月亮对歌 月色清暗疾 把雅雨磨成雨城匕首 雕刻圆柱、方格、叶脉纹 入雨城堂室 与未知和冷月对峙 让雅雨立金鸡关高吭大风歌 铸剑胆琴心 用点石成金的梦印出新三雅
今夜月明星稀 我打马驰骋在丝绸之路茶马古道上 翻山越岭马不停蹄 想要回到那久远的年代 守护七星抱月的韩家大院 休憩曾经人山人海的驿站 在月色的指引下 去看一看古桥、古塔、古树、青藤、古牌坊是否依然相映成趣 去瞧一瞧二仙桥上许家雅女是否依然风姿绰约 去听一听白马泉边罗绳映雪的故事是否依然汩汩流淌 喧嚣不复存在 韩家大院前开阔的广场 曾迎来送往过多少熙熙攘攘 二仙桥满布青苔
黄昏笼罩着一座袖珍小城 那幽暗的霓虹像一种诱惑 让我想起了故乡的灯火 想起童年朦胧的灯光里纳鞋垫的母亲 故乡的村庄,故乡的小溪 故乡看家狗此起彼伏的欢快 似乎刚在脑海里匆匆响过 人到中年便开始喜欢回忆 然而,朱颜已改风烟去 曾经阑珊不依旧,只剩记忆空悠悠 灯火照亮的心像断了线的风筝 飞得高,却找不到落脚的方向 夜色深沉许久 影子似乎比曾经的时间还长 一头埋进故乡灯火晕染
在平行宇宙,茶是一种想象 蒙顶山茶在壶中 如女娲的五彩石,拦住另一个星体 雾岚开始囤积茶园 陆羽的《茶经》,装入宇宙的迷宫 雅雨成为一杯茶水 在天漏之外,孕育大片的茶香 蔡蒙旅平是大禹开凿的平行宇宙 只要有山峦,就能种植灵茗 仿佛时光的旋转,移来滔滔的扬子江 与蒙顶山茶,倾情交融
我期待了好久,好久 熬过了雨城的落叶和冬雪 在梦里,我一次次祈祷 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终于,我嗅见了迎春花的花香 我看见了枝头包裹的绿色 水鸟,一只只水鸟 从青衣江的襟怀飞过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究竟有多美 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访问森林。我可以躺在油菜花里 让久违的春天回归
传说,是高擎的炼石 被时髦的钛钢装点 比基尼的炫彩 惊艳多少岁月变迁 以花岗岩的气质 诞生在雨城像塔 孤傲坚毅的形象 独立于三雅园 高悬头颅的宝剑 从传说的高度落下 深藏在丙穴的鱼头 以砂锅为版面 把垂涎欲滴的故事传诵 本乡本土的水中坝 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隐没在周公山的背影 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独占绿岛头条
你的杯放在那 茶还是你爱的蒙顶甘露 滔滔青衣江,浪是你的手 起风了 你摇晃茶杯的架势 我仿佛闻到你云雾缭绕的气息 雅鱼、雅雨、雅女、雅茶 过去与现在 吴理真巧手摘云 茶马古道青衣江送行 背二哥歇脚的石板,雅西高架桥下封存 千古流淌的青衣江 蒙顶盖碗里有你的体温 雨城故事,总有蒙茶甘露相随 听雨、看熊猫、看茶、看雅鱼、看雅女、看科技 风起云涌,日新月异 一路茶香醉了天
从公元209年走过来 高颐阙成为雅州大地上 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 当初的益州太守高颐 “举孝廉入仕”,一千八百年后 成为中国最美的汉阙 孝廉二字被纷飞的时光沉淀 成为雅州大地美德传承的典范 榕树的伞翼 还撑着那个雨天吗? 倪雨桐 在我的思念里,清澈的青衣江水 倒映着故乡的云朵 苇草摇曳的记忆,如一幅水墨画 画着我的童年 一只游弋的小船,带走依恋的脚步 转身之处,看见彩
从张家山孤清的晚秋 走进一片暮色低垂的街道 临街的水果店,摆满沉甸甸的秋天 捡几枚香甜的果实 带往青衣古街曾经的繁华 华灯闪烁,夜色迷离 一段寻找的路径,消失在小巷 不知是秋太美,还是雨城灯火阑珊 榕树的年轮收集飘零的落叶 我把自己藏进日子 心随微风,让喧嚣的气息包围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下着雨的午后 女孩来到男孩的城市——雅安 他们走在中大街那片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 细细密密的雨丝夹带着一片醉人的绿 洒在男孩撑起的伞上 无声无息 女孩曾无数次的想象 和男孩手牵着手走在雅安的雨中 想象男孩为她撑起一把透明的雨伞 犹如一面爱的旗帜 在晚风中猎猎飘荡 就像此刻,男孩牵着女孩的手 缓缓地走,雨也成愁 曾经的魂牵梦绕啊 细雨如烟,思念如水
背二哥,蹒跚在石板路上 丁字拐拄出一串时光的凹印 像古道深邃的眼睛 脚磨起了水泡,汗水流淌不止 茶包子压得直不起腰 弯弯的背架像一条龙 蜿蜒在高山溪涧、村庄阡陌 背二哥晒得黢黑 哼着山歌,宣泄心中的愁苦 丁字拐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只有杂草丛林,陪伴他们的孤独 啃一口玉米馍,喝一碗豆花水 告别路边的幺店子 背二哥又起身背上生计 赶往打箭炉。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 消失于一条历
昨天一场暴风雨 惊得海鸥拼命喊叫 是谁动了我的琼浆 连鱼虾都不见踪影 青衣江度假的候鸟 发出阵阵嘲笑 只知道享受孩子的施舍 河底搏杀才见英雄本色 峨眉巅曾经检阅我们的脊梁 巴山雨曾经冲刷我们的翅膀 飞吧飞吧离开温柔的青衣江 西伯利亚又是我们下一个目标
一路向东,青衣江穿城而过 周公山的苍翠倒映在水中 水中坝的鸟儿,开始了一天的盛会 与鸟鸣一样清脆的雨声 深情呼唤着一座小城的乳名 ——雨城 绿水青山。不论深翠还是浅碧 那些葱茏一伸手 头上湿漉漉的苍穹就被分割成无数时空 映入雨城湖波光粼粼的眼眸 间或有风自多年前吹过 补天的女娲和治水的大禹 会不会,在每一滴雨水里相逢 轻轻投影。一朵雨城的雨做的云 或清浅或深浓 诗意栖
碧峰雪飘飞的清晨 时间停止了,世界一片静谧 积雪润白了前世的苍翠 天地无声,袒露明澈的真实 以雪的名义淬砺青峦 山水的惊鸿一瞥,悄然露出 携手白首的温馨与甜蜜 瞬间,海誓山盟与雪融为一体
仿佛一场支离破碎的闲谈 雨流落在这个叫草坝的小镇 有两滴直逼内心。一个寒战 藤条椅子热烈的表面爬满苔藓 那双眼睛刚从黑夜里走出来 巨大的瞳孔仍然敞开着 里面住满深邃的黑 足以窒息遇见的一切明亮 梦里的鱼又没有打捞起来 两只野鸭陷在它们的漩涡里 潮湿的羽毛至今无法晾干 因为壳,蜗牛在四月获得重生 只有车轮们哀伤于奔跑的年轮 顿顿脚,想还原成一棵树
西蜀漏天,雨城羌水神奇悠远 行走的步履,流动的光影 岁月静默,山水缠绵 沐浴着清风雅雨的滋润和低吟 诉说南来北往的沧桑 听!那是雨落的声音 雨水绵密,细柔又飘荡 落在山谷、河坝、树林和衣衫 聚集成一条条溪涧,汇入青衣江 等候的时光,到莲花溪捞星星 去相思谷拾红豆,寻找外婆的任家沟 站在白马泉,探秘马蹄回响 追踪老街苏子的遗韵,戏水江畔 寻觅我多年前放逐的漂流瓶 它流到哪
底层建筑托举一颗向上的心 肉质的灌木自创几何学的分支 白描的射线成为阳台的艺术 “生命本就乌有” 生活就是它的内容 填满它!正如你用木质的线条填满天空 我用梦填满黑 大地之上也有春天不能兼顾的贫困 或许我们都不知道 要经过多少个日夜 才能抵达自身的圆满国度 只是一味地相信 爬出深井的蛙定会回到花朵的故乡
活在线条中的人时刻 被各种线条绑缚 食物、意识、深情以及灰烬 立在电线上争吵的燕雀 终有一天 把自己彻底归还天空 ——更大的陷阱 通常以无限自由给予呈现 笔墨需要理解线条 线条通常遵从悖论 正如你所能看到生活的终极 没有线条的线条 它们缠绕 又彼此独立。当谈及 “诗歌是领悟的天赋” 众人沉默 我热衷独自争辩 深井打开,再一次把词语牢牢 禁锢。那些体内涌动不息的欲
我曾见过,落单的大雁 突兀地飞着。相机将重复的物体构为主体 那些一一打开的白玫瑰,招摇着 成为礼物或战利品,仿佛在世界中心 给予爱的怜悯。我所见的人间 处处都是线条,串联起来的故事 又分离,没有被斩断 局部的真相。雨就这样垂直降落 如果我们的山,不再彷徨 只有俊美
词语的剪刀不需用力 触碰一下便 断了拥抱明媚的念头—— 没有暗示就是最好的暗示 桑树专产骂声 槐树不相信除了金色的线条 还有别的更斑斓、更重要的线条 精酿的叶子怎么可能在绿意上造假 遗忘只是一种托词 还有更离谱的误解吗? 被线条一直压迫的人 不可能不敏感 他只有活成一束光 才能打破线条规定的路 当然还有一些暴躁与放弃作为替身 出入在山水高调的剧本 平静的问好如石子行
无边的夜空只是一指间 你的双眸是万丈深渊 目光,高高悬挂的剑 正在杀死天蝎。当她说出 一指夜空的那头 她已经远离,在你的剑光里 如糖在喉,一别万水千山 触手可温,转身如梦似幻 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你星座的轮廓 用复杂的线条捆绑暗夜 一个迷失的人。纷争千丝万缕……
一旦从极简 走向枝繁叶茂 其占领的本性显露 纠缠 宣示拥有 它的繁衍依存 这一点像极我侍奉的红薯 翻过来,覆过去 都要蔓延 在它面前不得不俯首 敬畏
用于勾勒轮廓,如果是曲线 就带有微妙的意味 适用于人体,适用于远处的山峦 其实是漫不经心的一笔 如果是笔直的,会称之为刚毅 一种浮于表面的象征 也会有曲折,如同改变看法 工具多样,水笔、铅笔,也可用 电脑绘图,过于流畅的线条 难以存储某种经历 总有念头一闪而过,而页面 一片空白 喜欢石头的粗糙,历史的 沉淀物,每一根粗拙的线条 都脉动着心跳
按住蟒蛇的舌头得以 进入这间密室,冲浪—— 弹性良好的朗笑声 勾勒暗夜的金边,线条 以各种形式存在—— 气味、音乐、建筑甚至 心跳,最终跑向长长短短 起起伏伏的线条。 夜晚的植物:雾凇和粉雏菊 漂在冰面上,眩晕的冰的前身 是酒神,当然,你不是酒神。 我是说我点了一杯鸡尾酒, 名叫跑马场, 跑马场里有奶油做成的马, 聚众的马匹扬起太阳色的鬃毛, 天花板在发光, 有人在
哪怕我一直 在树下驻足等候 樱花仍然止不住地下落 仿若毕加索 笔下的《生命》 时间,让你失去拥抱的气力 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 隔屏抚摸你的脸 窗外,金属质地的声音 仿佛遥远的话语盘旋耳际 风,茫然又单薄 圆,是封闭的直线 第一个十年,我学习如何活着 第二个十年,我在人海中辨认方向 第三个十年,我在努力寻找自己 暮色中,你我背对背奔赴 你说我们会不会 在地球另一端重逢
一个点,是最初的模型 也是最终的答案 平行或者交错 你拿出笔,在一张纸上描绘 所有关系适用的二元法则 我清楚看到,相互靠近的两个点 在相遇后的渐行渐远 可是,世界是非线性的 线条是否足以勾勒所有 曲直、虚实、聚散,构筑所有 棱角与圆滑,甚至测算出 所有的质变与量变 我必须拿出更多的学说 辩驳并自证,事物是多面的 除了看到的,我们还必须擅长 想象,那看不到的 所有线性
走走停停的正弦波 波峰是储存过冬的甜言蜜语 波谷是注射镇静剂的心事 你发会愣,再解你的函数题 题目不算复杂,答案在书的最后一页 慢热的好孩子,不偷看 左右为难地,用角抵住向前进军的杉树林 我帮不上什么忙 y轴一样呆呆站在我们相遇的地方 把影子捏得又细又长像根x轴 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地方——雁鸣中沸腾的城郭 琴箫合奏时眼皮跳动,我还标不出坐标 怎么能怪你,在x轴上拉锯 没有一
高起的部分 就如休止符的弧线 横向纵横的线条 决定着村落曾经的风骨 残缺、凋败 父亲弯曲的脊梁 向着敞开的胸心,向着大地 向着晚,祈求着振翅而起 推动着我 一步一步走向北 不等同的线条和朝向 此刻,向着村落的天空 向着远山
线装的春秋,起起伏伏 奔走在经纬网 交错的每一个点,延伸出无限的希望 一万六千次的跌跌撞撞 如旭日奔向西山,如孤烟冲上云霄 一颗流星坠落大地在飘摇 银河,还是月河 龙廷,还是树木 其实,我是一棵草的欲望 我在北斗七星阵里自己跳转 用瑶光打捞 照着泥泞奔跑 线条藏着纠缠、交错或擦肩 我的叹息与期待 在雨中摇曳出多姿的花朵
云朵静默,机场空旷 送故人 怀抱空酒瓷瓶回家 春风摇晃雨露 三千弱水 装满情话傻话小小笑话 如果这春光还懂得 水滴石穿 流水又落花
日薄西山的时候 你砸掉酒杯 拿起画笔 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 刻下纵横交错的线条 你说上面的每一条线 都是命运的图腾 直线是狂热的执着 曲线是圆滑的智慧 纤细的,是极致的温柔 粗砺的,是生活的风暴 线条时断时续 断裂处,有心碎的声响 连上时,又萌生希望 当流星坠落 你用一块巨大的白布 掩盖夜空中最美的线条 而我内心的线条 如刀刃般锋利 在你离开的多年之后
你看这个赤膊晨练的男人 急走、慢跑、拉吊环、打八段锦 他甩出的每一条曲线与直线 都似暴露在新鲜空气中的肌体健康密码 他随身携带的一条毛巾 不停地收集流落体表的滚烫线条 与之对比的是那个女人 她总是盛装登场 散步,观景,摄影,倾听虫鸣声 她把生活的绳索拉长捻细 香云纱衣裙无风而飘,自带乐音 让人联想到蚕食桑叶的情景 以及心底还未抵达的阳光丝线
若干年后,风雨依然 只是不可采撷的云飘出你的梦 深隐的夜,还能等来花蕊 隔窗痛恨自己,原谅与否 独自面对蔓延的时光 旷野未明,十指仍将浅水紧扣 发白的预言做一场荒芜的告别 凌空续燃,往日终成风景 哪怕与生俱来的喧嚣,或宁静 偏爱四季暗香,吹落一些歌声 我的时间还在花期,你已远行 看不清的踪影,欲言又止 一片相影,曾经的作品 我清空自己,还原本原 给每张相片,题写一首诗
有时候,回忆好似旧相册 时针一直醒着 停在最初邂逅的方向 相片中暗下去的灯火 让不停转换的场景 在时间中缓缓完成告别 沉默有时也是一种惯性 顺着分针、秒针,将暮色 嘀嗒嘀嗒传递给空旷 人潮拥挤 孤独更像一座漂浮的岛屿 加重落日的叹息 夜晚常常如潮涌般 抵达我,吞没我 引我沉入深邃
相册不下十几本,跟你相关的, 仅有一本。 封面素雅,线条曲折,像你 跌宕起伏的履历。 想面对面时,将它单独取出, 在茶几上摊开。 把诸多片段刻进脑子里,包括你的 一颦一笑。 闭上眼, 借温柔的风,让所有的画面动起来。 至于那些留白,希望如你所愿—— 被一个个喜讯填充的海底
黑色的鞋尖,翘上 古城门的石阶 你竖着手机,弯腰—— 曲线,被低垂的廊檐拉长 乳白色暗影,悬浮着夏的温度 行人在底部重叠 ——柠檬味等候,一束皱褶时光的花朵 我的相册,隐藏 一只尖尖的鞋 那该是我一直寻找的古城墙
一台时光剪辑机 聚焦所有美好的瞬间 最美好的年华,彼此都在 青春就在里面 挥手告别,扬帆远航 忘不了如梦似烟的故事 一根抛出的缆绳 无形中牢牢地系在心上 故事里,有你有她 有你和她交叉走过的脚印 该说再见已说再见 向那些欢笑、浪漫 曾经满怀的豪情壮志 还有酸涩与淡淡的忧郁时光 想要用更多的语言描述出来 提笔之际,手却写不出 发现眼前的一幕,已成为 追忆新的一页
江南版图上的水乡泽国 我看到云层在一条河里流泻寂静 稻谷反刍饥饿 在阳光和稗草争宠的光阴里 机灵的麻雀,群飞而过 田间的流水已经消失 倒映天空的是摇曳的稻穗 叶片溢出金黄 阳光照满了河流 田边一条条石板路蜿蜒 草棚凉亭、水上餐厅和垂钓者目光 让观光农业的根须呼吸繁茂 一片稻田从稻草人走后 一直在村庄之前练习散步 寻找流水花开的声音,并在秋天 用水乡运粮船的吱呀声,朗诵
你倾斜身姿扶着犁铧向前走 让一块地翻身,从梦中惊醒一样 稻田金黄时,一枚月亮泛着淡黄 你的犁从云层里穿过 古铜色不能再枯瘦了 这片土地已吮吸完贫瘠 有了人工栽种的花和青草,蝴蝶翩跹 那些露珠多像你潮湿的印迹 最好前面有你喜欢的山塘水 你的血脉跟上大地连绵的节拍 看向我,父亲!我是你从田间归来的小孩 是一头牛,瞳孔里的庄稼 野矢车菊开在早晨 阳光透进山上的小土坡 她没有再
一枚太阳离开黑夜和雨季 仿佛从我一出生开始 便照在脸上,那么切切实实 因此,我的身体侵占了 太多的太阳因子 不停地燃烧,临摹风的影子 更换着我的外皮和个性 它除了柔和,也有桀骜不驯的时刻 时而翻山越岭地来 时而翻江倒海地来 将旅途从一匹马上拉下 将一颗桃花流水的心熄灭又点燃 它有很多的魔法,点铁成金 又让很多的痛分娩自如 天晴的一万种方式 并不是博尔赫斯哲学反射的光束
一座小镇,足够老了 就会消失 消失得足够久了 就会在某种静物上闪现 一只豁口的旧瓷碗 记得前世的空虚 在宏伟的展览馆里 张着口,像是 还在讨要着什么 穷人的手指,无数次 刮过的碗沿 再次被无数目光探寻 饥饿在饥饿中死去 一只空碗,却活了下来
落笔的手始终无法撑开一叶 随着春雨以及整季的雪落 滴下的一点墨汁。正在慢慢吞噬 一块山石压落的褶皱 呼吸和时间总是在那一刻暂停 四分之一的世界里 我将自己填满 留下的那一点空隙被白云吹散 刻进骨子里的空 在一张白纸上,被一次次对折
只是隐藏在重彩背后的墨色 被夏天的蝉鸣淹没 有时,也会淡出视线,忘记它的存在 但并没有消失 当风吹来,借助土壤凸显出 深埋在内心 仍保持着最初的情结 透过时间的屏障,去探索真相 从繁华落尽的空白 提取万物之间燃烧的灰烬 再次融入厚重的土地 占据新的位置 过去和未来多么清晰,仿佛我们 ——曾在岁月的伏笔中 等待某刻,为你 在缘起时从罅隙长出的新绿
苔花开了,她那么小 开始悄悄地闯进我们的日常 在早晨的薄雾里 我们有着不同的视野 风刚经过梅花山的馨香 像很多年前 我们结伴在观景的楼台上 表情越来越多 远处绽放的花朵里 四周都有无数鲜嫩的枝条 再往上看,春色蔓延 燕子,矫健的身姿在电线杆上 弹奏着温柔的江南小调 春天的秘密,只有 听懂花语和鸟鸣的人知道
原来时光也有色彩 青白,淡黄,红紫 在枝头摇晃着饱满 我与一株桑葚对视 斜挎在小竹篮里的童年 迎风扑面而来 一群觅食的小鸟,叽叽喳喳 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 齿颊处,涌进满足 快乐托举叫天子 穿过阳光,扑进蔚蓝 一粒一粒桑葚,浸润了酒 在往事的杯子里,散发原味 一半儿酸,一半儿甜
时常有树叶飘落窗口 在光的峭壁切割一条幽径 而夜晚,流星撕开一块巨黑 点燃导火索,行色匆忙 南迁的候鸟与季节开始媾和 让风撕揉成碎片的银胄 企图交还给人世一张宣纸的白 黎明,卧房内灯火格外亮堂 书卷翻开在案头 一只落单的鸟扑棱着翅膀上的残雪 在窗外撞击镀锌的窗棂 撞出的声波朝八方四面层层推远 我闻声探看窗外,忽见 蝶翅状的蚕豆花正在土里绽开 她们像一群亲人来探望,来送行
七月容下太多的抒情 蝉鸣和鸟声 扯着嗓子比高低 几只白鹭幻想水上有一只船 装载着时间、爱和眷顾 看它们的翅膀下 两岸的草枯了又绿 虚空的怀抱空了以后 还挂着石臼湖 我想伸手接住 它们嘴里叼着的 一抹阳光
今年的初夏像是偷偷来的 当我意识到时父亲已在麦地里 被一阵风吹远 收割的麦秆,泛着粗砺忧伤的黄 一辆辆收割机开进 我刚刚步入初夏的心境 一趟趟碾压过麦浪 父亲的脊梁骨秸秆一样 在我一场凌乱的记忆里 又挺拔了一回 阳光照上麦垛时 我常想起冬天的父亲 穿着厚厚的棉衣靠在墙角 晒着太阳,他的麦地 不知在哪一个夏天,溜走了
风勾勒线条 清水湿了画纸 柠檬黄、土黄 一层层 晕染出一条路的体态 褐色描出枝梢 土红、深蓝 在另一条路上 碰撞出尚未成熟的灰色 阴影忽明忽暗 纸巾把一张空白还给 最初的一眼 绿色亟不可待地对比出鲜艳 枇杷藏不住明黄色 立夏有了枇杷 也成明黄色 我和枇杷合用了 一种色彩的两张画纸
风在轻柔地交谈 把惊喜挂在连翘上 星星点点的绿 打着一首诗的逗号 细的雨,织就一张网 一群飞奔的孩子游进游出 他们折腾,做妈妈的 真想折一根返青的枝条 追赶上去,甩开一鞭 此时,山河敞亮了胸怀 荒野捧出了花,蜂和蝴蝶 也许有飞沙走石,倾盆大雨 眼前的事物,顺势生长 做妈妈的,美得目不转睛 春天的句号,那么明亮
一滴水与另一滴水盼着相认 一片蔚蓝与另一片蔚蓝 等待风的呼唤,从石臼湖深处 引导闪电泛出金属的光泽 一片祥云在湖的彼岸 喊来七月,感受湖水的温度 于炙热之下,独自遨游 吮吸湖中的光点,它本身 也有乌亮的一面,迎头撞上石臼 就像我,投入母亲凹陷的怀里 石臼湖的云,是一朵朵雪花 我经过时,她的纯洁 遵循爱的路线,轻轻落下
我曾在一个旧湖边的 旧亭子下避雨 湖水幽深。不时有闪电 在水里游行、放火 没有灰烬 年轻的雷声在头顶炸响 而后四分五裂 不知去向 大雨乱投湖,却无声息 四周薄弱,凉爽 依靠危栏 有那么一刻 我借助闪现的火光 看见一只灰鹭 站在高大的白杨树上 顶着雨水 浑身湿透,眼神庄严 困境 早晨站在窗前。看太行山 被淡雾爱,像灰 我说,新一天加油 我说,新一天努力 而
母亲又一次回到山里 迥于往日 这次,不仅仅短暂居住 四月的天气 总会有雨的影子 你的眼睛少了些平时的怒 松针刺密的黄绿 山中 山中 树木消耗着一个人的视力 这是父亲第三次摔倒在客厅 那里,他们曾经最珍贵的白玉兰盆栽 四月 松针有了深一层的葱郁 我们从医院返程 更多的药片 更多合成的花花绿绿 饭菜失去了盐的属性 父亲依旧固执在他的花园里 连日阴雨 他半躺那把榆
雅河路尽头是平瑞塘河的起点 船埠连接老医院 诗歌及远方 初夏的杨柳依依 一位目光忧郁的女人 伸手扣住密密麻麻的蝉鸣 一只白头翁从河对面的幼儿园飞来 歇在暗绿色马路边,如一座岛礁浮现在肃静的午后
我喜爱鸟群,但它从不接近 树木站在人群中,街道流动 孩子们会说那样的夜晚挂满了珍珠 我没有那样的眼睛 只能想象人群中更多站立的树 一只塑料袋钩住高枝 一个个摊贩从身边经过 二维码和鸟笼一起鸣叫 儿时囚养鹦鹉,看得出神 喂它小米和腰果,朋友永远不会离开 但我已忘记在这流动街市站了多久 我喜爱鸟群,天空发蓝它变成黑点 忽近忽远的爱情电影或一些随意的数字 而它变成黑点再变成鸟群
对他吼两声,就会觉得后悔 哭声再大点,树叶便能落下来 一个父亲的难处,说到底 是无法逾越彼此间的距离 太阳照常落下去。明天又要升起 被改变的,或许是自己 有些事情本就对立,就像 在梧桐花开时,希望能看到蝴蝶 有时候,他会撒开我的手 一晃神,就被他甩远了 等再去追他的时候,便幡然醒悟: 我的蝴蝶,根本不在梧桐花里 白色 一片碎了的叶子,被蚂蚁搬空了 杨树没有记载它们的踪迹
1 这么多的樱花,好似一夜之间 就从城市的角落里冒出来 人世的寂静也掩饰不了这些开花的声音 它们像一只只蝴蝶 飘落在枝头上 它们不妖艳,只热烈 2 风从水面划过时 我分明看见一页宣纸起皱了 我低下头去看它们 它们的脸上都荡漾着春天的喜色 其实每一朵樱花都有自己的心事 或将秘密隐藏在花园里 它们聚集在此 就是要完成一首有别于别样的诗 3 光线透过小小的花瓣 投在你
爱,充实。 剩下的都是些明白无误的事情: 奶瓶,婴儿小推车, 来不及梳洗和画眉, 头发乱糟糟的 就挤地铁。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譹?訛 早九晚五。 回家后,窗外黑乎乎一片, 早已错过了《焦点访谈》。 当下的焦点是: 谁下厨洗菜做饭, 谁刷盘子,谁跷起二郎腿, 还有一堆脏衣袜。 七年后, 爱,虚无。 她淡淡一笑: 总不能躺平,赖床, 一睡不起。
打开窗户 又关上窗户 心,在迷蒙中游弋 悲哀长出坚硬的翅膀 捅破记忆的小门 雨水浸泡的心 像一颗透明的水晶 啊!泪水凝聚的蜡烛 当幻想变得沉寂 脆弱的心被痛苦击毙 多情的水仙花 你也要走出暖房 见见雨中摇曳的棕榈 这样,纵然雨带破裂 你也能伸出颤抖的手 把太阳触摸!
天亮了。天空依然平淡如昨日 昨夜里的一场风曾经来过 落叶堆积在墙角 它们不会说出昨夜的秘密 只要时间足够多,它们会一直 沉默下去。直至下一场大风来临 雪还在胚胎里。在遥远的西伯利亚 生成和孕育,需要耐心与隐忍 光芒在高空无数次扫射 那些水滴密不发声 树上的喜鹊来去匆匆 它们的叫声,长短不一 守住唯一的秘密,不被人类破译 静下来。读一本书,桌上的杯子 刻度和温度在水里融合
那些飞出去的部分 更容易将某个窗台 废弃花盆,某个九十度夹角 填得满满当当: 衔草,筑巢,产卵,孵蛋 一整套繁衍程序,行云流水 爱确实是种本能 幼雏们朝天空掘开黄色的井 等待乌鸫夫妇轮流叼来蠕动的蚯蚓和昆虫 并随时吞食井后面 排出的白色薄膜状粪便 它们都是勤劳漆匠 在檐角、树梢、更高远天空 粉刷自由黑漆 那些剥落的点点歌声 常常在我耳边 泛起金属光晕 鞋子 比目
不需要娇艳,可以有刺儿 也可以在秋天 落下几片枯黄萎缩的叶 只要是种在自己的园子里的 这样,他就可以在月光下 松一松根部的土 对它读一读新写的诗 这些时候,他完全不会有 不可承受之重 也不会想要做一个淋雨的人
据说你也曾经清澈,鱼虾鲜美 那时的我在他乡有我的河流 见到你时我已人到中年 你也变得混浊 但我还是选择了停留 我们比邻而居 深入参与对方的生活 让我醉心的是我们的独处 谁都不用说话 世界因此简单了许多 三河尖 拖着笨重的身躯 河,总是尝试翻滚 不安分的水 耐不住长时间的寂寞 每到雨季、汛期 就在大地之上寻找捷径 逐渐变宽的河道里 大水野兽般潜伏、逼近 平原之上
风轻轻吹动 屋檐下,燕子早已不知所终 一把木椅,陈旧 溜光 照着来往的游人 远处的码头,布满青苔 一位拄拐的老人 走进余晖里,她鬓上的一朵菊花 黄得晃眼 而河水,潺湲不息
尾羽如花蕊 一个人在窗内眺望 鸟的翅膀所能抵达的远方 六月马上就要结束 七月汹涌的河流 我能否顺利造出方舟 如果你是一只夜莺 我就是这正悄然降临的黑夜 窗外有雨 窗外有雨 于是我们在炉火旁谈论往事 未知的事物也包含其中 房间里,一切都熟悉,我在左边 你在右边。言语里的气息 刚刚好。我们说起了2017年的那场大雨 恰好是我和你,我们所剩不多的回忆 我们听着窗外,新鲜的
村里人走了一圈 眼睛退到心里 一座山从马背上破天而出 身穿白衣手拿长矛 人们在他的左右画了两个兽面人 右边的虎面人牵着一座山走 左边的熊面人赶着一座山走 这座山是他的马 他是沙冒村的山主 这里的每一座山和人们居住在一起 人们的喜怒哀乐都可以寄存给他 不说一句 走到最后的希望中期待 哪怕在你的心里痛过一些事 可以封印在他们肚子里 过几年拿回来 按在心里听 含着我身体
1 请问,你为什么要用伪命题缠绕自己 一次作茧的过程 你确信能以此种方式长出蝴蝶翅膀? 现在,你让我在一棵银杏和一株麦穗之间 作出选择,为什么 你又让我在生者或死者中间找出 值得歌颂的一位 并说,银杏和麦子势不两立 生者只有在同死者对话时 才有可能真诚 我不想说话,不想参与任何辩论 再富裕的人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小气 再贫穷的人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豁达 唯有沉默才配得上满天
想去海边 找到一个故事 背着月光游玩的蓝鲸 清楚故事的内容 关于美人鱼和王子 美人鱼早已进化成人类 王子守着古老的王国慢慢变老 陈述的忧伤是别人制造的 我们被制造 后来被陈述
机会是均等的,时间是均等的 沉在水底的沙砾知道 游鱼也知道 异木棉有粉质的花朵 它用树叶的凋零换取的惊艳 开满今天 涉水的白鹭眼中暗藏深秋的阴郁 一条河的惊恐 始于眼前 那尾秋刀鱼从波浪潜伏的利齿下 匆匆逃过,没有逃过的是白鹭 用尖嘴堵住的 全部的时间 白云下的小屋或翅膀系着的苍茫 是一座卵石垒起的小屋,它有 白色的屋檐和枯草的喘息 风吹过它,雨打过它 白云的翅膀
祖母一生不曾到过的山峰 我们说矮如微尘 到祖母的身后瞧见那些佝偻的苍老 比群山在深秋后的肃穆还要惊险 她总是一个人在山腰背柴 像登山者往返不同的高度 路过的崎岖在脸上深埋一样的颠簸 有时累了往石头上一靠 我们看到山的厚实抵在更硬的关节 沉稳的力传向枯旧的躯体 她再次挪起干柴。山,如释重负 像两个相互搬运了很久的人 这一刻 空了 遇马素描 这些年我目睹了太多的马 被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