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祖居不在天津 我的出生地是在渤海边的天津,老家却在很远很远的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宁波。二十世纪二十年代(1924)我爷爷带着十岁的父亲离开宁波,迁至天津,那时很多地方还不通火车,要多次换车,还要乘轮渡,宁波是大运河起始的南端,天津在大运河北部的尾端;由宁波来天津非常折腾。爷爷到天津后就再没回去过。父亲也没回去过,我自小脑袋里对宁波的印象全是一些虚幻的五光十色的碎片。比如,在爷爷屋里听到的老乡们嘴
下午信步迈入中国现代文学馆展厅,看到丰子恺漫画介绍:“他的成名作《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一经发表,更是让人们以漫画的方式走进了诗的意境。"不禁想起香港作家小思曾作过的同题文章,开篇即是:“人的一生,遇上过多少个一钩新月天如水的夜?” 一、《我们的七月》 一百年前,丰子恺的成名漫画发表在朱自清、俞平伯编的不定期文学刊物《我们的七月》上。《我们的七月》除封面注明为丰子恺所作,其余31篇文字均未署
王开生,青岛人,散文作家,专栏作家。散文随笔散见于《中国作家》《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海外文摘》《青年作家》《山东文学》《北方文学》《光明日报》等,散文作品收人《人间书:2023中国年度精短散文》《若有光:<散文海外版>2023年精品集》《被时间镀亮:<散文海外版>2024年精品集》《水灵灵的故乡·中国当代名家系列作品散文选》和《2023山东作家作品年选》等。著有《
一九七八年,是特别富有意味的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注定载入史册的大事情。这方面的情形就不说了。一九七八年,对于我个人来说,也在多方面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在这一年里,我从一个高中生变成一个大学生。从高中到大学,是一种外在的变化。而内在的变化则发生在思想观念上,发生在情感基调上,发生在对某些重大问题的态度和认识上。这种内在的变化,是隐秘的。这里,也只能先说一部分。 这一年,我十六岁。 一 二
一 从成都平原飞往稻城,机翼划开白色的云雾,窗外西部高原林立的山峰、蜿蜒的公路,以及泛着银色光泽的冰川湖泊,随着机身的移动闯入了我的眼帘。来不及细致俯瞰,飞机已经降落在世界海拔最高的机场稻城亚丁机场。 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南部的稻城,东汉为白狼羌地。唐朝时期,吐蕃王朝松赞干布举兵大败白狼国,从此隶属吐蕃。光绪年间,此地广种稻谷,改为“稻成县”,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个川边小城才被正式命名为
一直想坐绿皮车走走成昆铁路凉山段,二O一九年的春天终于成行。 从四川境内的西昌北上到普雄180公里,绿皮车5634次行驶4小时17分,票价12元5角。 流动商贩 上车时,车门口的列车员说:人不多,不用对号。 果然,车厢里满是空位,捧着箩筐叫卖的流动商贩比乘客还多。好些年没见过在火车上叫卖的了,都是女人,大多五十岁上下,穿着鲜艳,讲的不是四川话,估计是彝族语言,箩筐里都是乡下小店里常有的零食
时间和距离,对游牧民族来说是个极富弹性的东西。不管它们被钟表尺度界定得多么清晰、准确。 每个节假日期间,牧场周边,双脚和土地被混凝土隔开的城市居民,纷纷逃离紧张忙碌的城市生活,潮涌而至,体验几天或者几个礼拜舒适缓慢的牧场生活。 如果有外来人向斜靠在草地上守着羊群的扎特里拜大叔询问野沙棘林怎么走,他会冲着沙棘林的方向缓慢抬起下巴,热心指路:“那一个,地方!"起初,陌生人欣喜若狂,以为前面不远处便
汉语是美的,每读好句,我便如柳沐春风,四肢摇荡。读书人过五十,当深知语中美味。新文学读了几十年,觉得自由,性情,新潮,解放。鲁迅、汪曾祺能让我读出诗意,机智,才华,而读杜甫,简直就是过山车神游天界,美不胜收。小时候背古文,完全团冏吞枣。上大学读文言,多是应付差事。工作以后没有功利的刚性需求,读古书全凭兴趣,反而比之前备考、写职称论文更明白祖宗之好。 十年来迷恋杜甫,体会颇深,近两年尤甚。以前堵车
一 农历冬月,间断下过两三场雪,地气的寒,河堤下面的背阴处,裸露的河心滩,杂树背面,太阳照不到,遗有不少残雪。 河堤上面,一溜长长荒芜地,可以看到荒草间碎小的一片片一坨坨雪。不知名杂草,细长叶子的,干枯了,也不落,蜷曲着黏在枝条上,也有一些悬挂着,有风时候,微微一抖,依旧是不落。冬月里的杂草,淡淡的褐色,也有些是浅的王黄,冷的缘故,这淡淡浅浅的,有另一种柔和,不觉得凄凉,竟然有几分好看。碎小的
一列绿皮火车呼啸着从我的头顶飞驰而过,车轮撞击铁轨"喔当""眶当”一路亢奋的巨大声响震得桥洞顶层的灰尘簌簌飞落。正值鄂东南少有的严寒,褐色田地里青色的油菜苗被铺上了一层白霜,我穿过桥洞去姐姐家拜年,呵气成雾,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温暖的诗意。 不久前,寒假前夕,武汉高校一年一度的“一二·九"诗歌朗诵比赛在华师大举行,台下的我听到一首诗:“车轮撞击铁轨,故乡把我送向远方”一股电流瞬息间涌向我的全身。当晚
我被评为新时代沂蒙红嫂传承者,望着胸前的绶带、鲜艳的红花和颁奖台上璀璨的灯光以及座无虚席、来自全市各行各业优秀代表们发出的阵阵雷鸣般的掌声,我的心里很是忐忑——与沂蒙那些奉献的英雄红嫂们比起来,感觉自己差得很远。 红嫂明德英、“沂蒙母亲"王换于、在冰冷的河水中搭起一座“火线人桥"的沂蒙大姐季桂芳、“爱国拥军好妈妈"胡玉萍、“民兵英雄”侍振玉、熬鸡汤的“祖秀莲”不说这些已逝的、沂蒙山最普通、最朴素
短雨 大雨突然兵临城下。没有任何征兆的降雨让城市里骄傲的房子战战兢兢。 人是屋子的胆量。城市于乡村对比出来的优越感,首先在那些高大威严的躯壳一它们其实只是一群长相粗壮而內里懦弱的大个子。农村来的孩子本来有些面对风雨的胆量,但通过一些年的学习与努力,衣冠楚楚的日子就掩饰了本来的粗鄙行色。同时,这些孩子把胆量也丢了,面对一场大雨竟然只能胆战心惊。 突然到来的雨像饱含着怒气。城市本来有那么多的出路
没有人能弄清楚河流出现的确切位置。这片水只是在转而流向他处之前,将地表径流汇集起来而已。她也许是一段支流,一段支流的分支,或者她只是贴近大地的一汪雨水,出于水本身的倔强有力,向着大海不停移动。 在某些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远空绯红,大沽河河面浮动着薄薄的轻雾。我能从一片树叶,一根草茎,一个花瓣,一尾羽毛中听到流水声。好比泥土的储水能力让其吸纳水,水必然沿着王壤细微的缝隙缓缓穿过。如同无所不人的阳光
饭团 一片玉米从夏天挺拔到秋天,抽穗、灌浆、结籽,变成一串串黄棒子挂在房梁,晒干躺在仓房研磨成主食,一年就过去了。水源沉降在峡谷深处,坡地开垦困难,水田没有大规模普及,能吃大米、苞谷面和在一起的“两掺饭"就是幸福家庭。 多数人家还在吃单一的苞谷饭。磨碎的苞谷面和水搅拌蒸熟了就是苞谷饭,干涩,细碎,不泡酸菜红豆汤难以下咽。少有的一点儿大米良辰吉日才吃,或者家中来客才拿出来做招待。吃两掺饭的家庭,
铜铃摇碎的暮霞 暮色泼墨般晕染开来,一幅静谧乡村画轴在眼前徐徐展开。空旷的田野里,铜铃的响声像一把灵动的刻刀,将天边醉人的暮霞雕琢得越发迷人。村庄立刻温柔起来,甚至有些让人依恋。远处山峦在暮色里慢慢隐去,只留下起伏的轮廓,就像大地沉睡时微微隆起的脊背,沉稳又安详。田埂上,藏在草丛里的野花星星点点,丝丝缕缕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这种香气与春日泥土的香味纠缠在一起,撩拨着人的嗅觉。 正是这个时候,外
把杂草移出 挪到菜地的周围 不要太远 让那群因此而流离失所的蚂蚁 能够看见 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呢 这个腊月,种的菜够吃 雪下了好几场 来客的时候,狗会叫我起床 ——《二三诗》葛小明 一 没有打听过那位聋哑老人的名字,即使知道了喊他,也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无法做出回应。事实上,从彻底聋哑那一刻开始,他的名字已经不存在了。同时缺失的还有村里人的尊重和亲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朴素又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