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车在公路上行驶了半个小时,高耸入云的折多山映入我们眼帘。 “爷爷,您的家乡到了!”我小声地说。 “家乡?”妈妈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我。正开车的爸爸一个刹车后,慢慢把车子停在路边,扭过头问:“你刚才说这里是爷爷的家乡?” “爷爷没告诉过你们吗?”我吃惊地说。 爸妈齐刷刷地摇着头。爸爸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你爷爷好像对我说过他是康巴人,但没告诉我具体是哪个地方的。” “可能爷爷也不清楚他
在岁月的流淌中,作为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人,我一次又一次地仁立在大渡河畔,感慨万千。风宛如一位穿越千古的智者,带着湿润的水汽与岁月沉淀的沧桑,轻柔且有力地撩动着我的发丝,仿佛在耳畔倾诉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脚下大渡河的浪涛,似千军万马在雷霆的怒吼中汹涌奔腾,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恰似从远古传来的深沉呼唤,诉说着这片土地上无尽的传奇。每一朵翻涌跳跃的浪花,都像是历史书页上灵动的字符,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片
川西高原的大风呼呼地吹着,风中好像总带着些许其他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从雪山上掉落的细碎残片,又似经幡飘动后留下的丝丝余音,更像是80多年前,红军穿着草鞋艰难走过冻土时溅起的霜花,历经岁月凝结成了永恒的记忆。色达,这颗嵌在高原的星辰,在抗战的岁月里,它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在民族的历史天空中,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1936年的夏天,色达的草原像一片金色的海洋。一群衣衫槛楼的人踩着草浪而来,他们的绑腿沾
折多河还枕着冰枕沉睡时,晨光就已被木楼檐角的铜铃声惊醒。我披着羊毛毯倚在雕花窗柅边,指尖触到铜铃上凝结的冰珠,凉意顺着掌纹渗进身体,心中不禁一颤,感慨道:多么清透的一个早晨。 羊羔皮袄裹不住春风捎来的消息。远处跑马山呈现出一片浓密的深青色,山腰浮动的雾气似阿妈清晨熬茶时蒸腾的轻烟。记得去年此时,的白玛姐姐站在晨雾里,她绛红色的冲锋衣在灰白底色中格外耀眼,那天她说:“总有一天,我要在山上种满耐寒的
我有大道之光,今已七十五载 我是欧亚古陆与冈瓦纳古陆碰撞而出的火花 从古特提斯海崛起 在那滴纯净的海水里 喜马拉雅鱼龙与巨浪奏鸣,三叶虫的甲壳闪着星光 四亿五千万年前,我是那片孕育与等待众生的海 石灰岩与页岩正在浩瀚之水的挤压下凝聚 跨越诸多时空的节点,笔石与始祖鱼是最亲爱的邻居 从奥陶纪到二叠纪,从三叠纪到白垩纪 岁月如恒河之沙,冈底斯和念青唐古拉,在我的视野里崛起 八千万年
古道长歌 茶马古道的蹄印,在折多河的涛声里苏醒, 打箭炉的铜铃摇碎千年月光, 商贾的驼队驮来汉藏的絮语, 锅庄的篝火,将星辰与酥油茶一同煮沸。 郭达山巅的箭镞,穿透历史的褶皱, 公主桥的传说,横跨时空, 一端系着长安的锦帛,一端拴紧高原的经幡。 山河入韵 贡嘎山是神祇垂落的哈达, 木格措的瞳孔映着秘境, 雅拉雪峰以白牦牛的姿态, 在塔公草原的经卷上书写永恒。 折多河奔涌成
当第一道光刃劈开群山的褶皱 我站在海拔三千米的瞭望台 看大渡河攥着碎银般的晨曦 把六月的锋芒锻造成蔚蓝 雪浪推着青铜鼎般的洪流 在垂直落差里刻写太古遗嘱 铁索以悬臂梁的力学美学 将两岸峭壁铆进同一纪元 雾霭正从弹孔里蒸馏出光 每滴水珠都折射着虹的宣言 朝阳把金箔熔进铁索经纬 让每颗铆钉都成为星辰驿站 记住!这颤动的铁骨琴弦 曾奏响长征的十二平均律 而今我们以云为帆以天为
或许,我们都认出了彼此 只是我走向你的脚步有些蹒跚 而你依然热情如故 一次又一次山洪改变了河谷最初的模样 你紧贴山岩的泉眼 吐出滚烫的欢迎词 还是三十年前熟悉的味道 浓烈的硫黄味随着热腾腾的蒸汽 扑过来将我拥抱 “你好,热水塘” “你好,曾经顽皮的少年” 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听你滔滔不绝述说 每一次洪水撞击泉眼 甚至淹没又复出的过往 荒野峡谷的沧桑被冰凌层层剥离 你依
甘孜,川西之域 一朵被自然雕刻出来的花 大地的花托上,山峦耸立,河水纵横 花草树木是最干净的色素,染山染水 于是春红夏绿 秋蕴万般彩,冬天雪皑皑 经幡在风里飘扬,一只仙鹤掠过传说 盘旋在整个甘孜大地上。这是她的故乡 七十五年,不断发展的崭新面貌 天上大鹏般的飞机和地上奔驰着的汽车 从遥远处送来新友的问候 锅庄的同心圆里,是一首关于力量的赞歌 比高原更高的是高原的红 在大地
记忆深处,马帮铃铛摇碎晨雾 石板路上,背篓装满祖辈们的祈愿 那是岁月深处写满沧桑的诗篇 希望的树苗在荒坡种下,幸福的花朵在泥土上绽放 钢铁长虹横跨峡谷,光亮穿透闭塞的山城 崎岖的山路化作平坦的通途 连接远方的梦想,温暖游子的心房 光伏板在阳光下闪烁,编织绿色的希望 松茸在冷链车里安睡,去往比茶马古道更远的远方 酥油茶的醇香拂过藏家院落 格桑花在风中摇曳,诉说着岁月静好 雅砻江
十六 盛会 在许多人的眼中,草原上的盛会其实都大同小异:赛马,歌舞,物资交易;盛装打扮,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但在草原人自己的眼中,他们的盛会永远与众不同,因为来参加盛会的都是和他们相关的人:亲人,朋友,熟人,或者是亲人朋友熟人带来的相关的人。人和人相聚的那种愉悦,自然地、无需丝毫掩饰地流淌在心中,在每一顶帐篷,在这盛夏的草原最美的时刻。或者说,他们更在意的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在最美的季节里,开心扉
一 120年前,刘剑仁弄丢了公司的年终专项奖金,间接害死一条人命。从那时起,这事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多少年过去了,刘剑仁在岁月长河中跋涉,由地球迁居火星。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那根刺已经被自己克化,消解在光阴的故事里。直到120年后,“神马集团”火星总部指令他返回地球,护送年终奖品。他的心一下子悬到半空,隐隐作痛。胸腔中冒出一个小巧而顽固的千斤顶,把心脏顶了起来。它就是那根古早的刺,原来,
幸福村牛老汉的老婆现在是彻底不认识人了,连自己的丈夫、儿女都不认识,话也不会讲了,逢人只会“哇哇哇”叫。由于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加之近70岁年纪,得个老年痴呆或其他什么病,认为很正常,所以也没送医院治疗。 牛老汉的老婆是20世纪50年代末的人,70年代末结的婚,老家在川东一个小县城的农村。现在娘家同辈没人了,晚辈没有往来,所以这个状况自然也没人出面为她操心。 牛老汉的老婆年轻时有几分姿色,只是家
林修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未能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本该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却在他的指尖凝结成了冰。失误,刚刚的演奏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失误。时间好像静止了,音乐厅的灯光刺眼而冷漠。他起身致谢时,评委们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模糊成一片。林修看见前排那位白发评委轻轻摇头,笔尖在评分表上写下了对他最后的判决。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礼貌而克制。林修机械地鞠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从小弹过的无数支曲子、
一 从都江永安大道北二段市轻微道路交通事故快处中心出门,右拐走了一小会儿,阿泽对虚弱精瘦的寇军说:我准备先回家了,你呢? 没等寇军应答,阿泽又轻轻询问,声如耳语:你开车了不,如果没有开车,那就坐我的车嘛,我送你一截。 寇军听了,以鹰击鸽鸟的语速瓮声瓮气地回复:我有车,你呢? 我的车在前面。阿泽应道。既然你开车了,那我们就各回各家。讲完这些话,阿泽就伸出右手,与寇军握别。 临分手时,寇军似
1 关于大海,人们有着太多的好奇。 美好、残忍、巨大、渺小、神往、远离、进入、超越、泥沙俱下…这些人们赋予大海的形容和想象,有时像钉子一样扎在心里,有时却觉得这些词语不但虚而且莫名其妙,好像大海离我们多近,大海离我们就有多远。 但是,大海永在。 作为出生、工作、生活在大海边的人,至少大海对于我,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实际上据我所知,也没有哪个在大海上生活过的人可以摆脱大海。 虽然如此,生在海
多数人来石门是看山的,看壶瓶山,看云雾山,看东山峰,看雷打岩,看山上的云,山上的茶,山上来去不定的鸟迹兽踪,只有我是来看水的。 自澧水而上,越往高处走,水色越变化无端。作为湖南屋脊,这里的空气极干净。天晴的时候,仙阳湖在云层的衬托下有三峡般的壮观,一碧如洗的湖水,像巨大的璞玉,表面还漾着波纹。从皂市、磨市,沿雁池、所街,至黄虎港,车在山腰驱驰,水在峡谷奔流。车开累了,熄火在路边休憩片刻,水流累了
终于抽空读完谷语的短篇小说集《石桥村》。这是一本赤子写给故乡大地的书,记录了在石桥村发生的平凡故事。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平凡人事,却牵系着石桥村人的经脉魂梦。 《石桥村》以村庄的名字命题,用16个故事,建构了一个村庄。其中有关涉农村男女婚恋的现实问题的作品,也有涉及农村留守儿童、妇女生存权益保护问题的作品,还有的涉及农村留守老人现实养老问题、生老病死的问题。这些短篇,既单独成篇,又连缀成一个整体,
贺老五,本名贺小平,家住,家中排行老五,上有四个姐姐,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贺老五的父亲早年去世,母亲80多岁,跟他一直生活在一起。 对于贺老五来说,准确的身份有三个。首先是磨西镇咱地村的村民,其次是磨西古镇“林波雅居客栈”的老板。可是贺老五本人,对自己的这两个身份却不大认同。说是村民,家中没有什么土地了;说是客栈老板,客栈主要是老婆二妹在负责打理经营,他只是在客栈干些男人必干的活,像修马桶、搬运东
寒枝瘦 天一冷,花叶落,寒枝瘦。 一棵树,经历了春的新生,夏的荼蘼,终于在寒天里褪尽花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莹子立。树从春夏的暖色调,转而一变,成了寒天里的冷色调。 树枝穿破了苦寒,虽枯瘦,却带着倔强和骄傲的韵味。这何尝不是一种风景?一棵树,需要春夏的繁华,也需要苦寒里的积蕴。寒枝,是一棵树生存的智慧。寒枝瘦的背后,是树的收敛与积累。于是,才能年复一年,不断轮回。 人如树,再璀璨的人生,
从重庆奉节县白帝城夔门景区出来,我认识了关哥。关哥的微信名后面备注着6个字一一朱衣舞狮乐队。 遇见关哥时,我在景区门口的公交站等去往奉节县城的车,突然他的轿车在我面前停下,他从车窗里探出头问我:“走不走?和公交车一个价,15元!”我往车上看,他的车上已经有三个客人,于是我坐上了车。车往县城开,关哥继续与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姑娘谈论奉节的火锅鱼。之所以说继续,是因为我听了一会儿后才明白,那个姑娘正在咨
迟来的初春 阴山坡斑驳的残雪 我在牛房外的晨曦中眺望 如豆牦牛马儿 在雪山庞大森然的阴影里默默啃食 滴沥生命耐性凛冽的古谣曲 这个清晨捎回了 初春的消融漫漶 观鸟 午时,幽鸟独处密林一隅啼唤 我潜入,抬头 喉头藏小号的歌者,外衣青青 细枝托着它生锈的灰爪 但它的红喙是新的,正颂唱银色的歌 在心灵的黄道带,鸟儿归隐 喉头有永生的威仪 歌嗓有一把秘密的测锤,双倍地击打光
定制服务 巨石撑起火影,糍粑则加紧 捋顺,蕨叶间的分歧—— 起风了,小森林抖了抖身子,卸下了 口语观察学的戎装,为赢得过冬主动权 枯枝凭借出众的羞愧,愤然请缨 它们敲击着帐篷,像在催办一场古老的 拜师礼。你说,青竹在红枣面前 不是输给了性别,它的身姿过于进取 耽搁了美食品鉴师的进修阶段。 它们是谁的信使,又是替谁充当 淬火介质?既然,豌豆尖可以沸腾 整个冬天,那我也能将婴儿
故乡的渔火 与一段记忆重逢 口哨再次被月光镀亮 突然间就靠近乡愁 我想悄悄耗尽酣醉 而你其实不过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一个遥远的想象 记忆里偶尔飘过的眼神 不过是老屋河边的渔火 灼热地打在脸上 那闪闪的瞳眸 温暖、辽阔而深邃 但却难以容纳我这个远行人 安营扎寨,马放南山 无论如何 你已是我最后的渔火 而我或许穷尽一生 也走不出这漫长的瞩望 抵达天明的喜悦 老狗花儿
大姐背着背篼去挖竹笋 她经过一片长满野苜蓿的田坎 背影落进紫色的苜蓿花 眼前的景致让我想起了奶奶 想念她用苜蓿花烙饼的味道 风不动 树叶在动 竹林绿得发亮 这片山野绿得流泪 空气是绿的 阳光也是绿的 绿得只剩鸟叫声的村子 几户人家点缀活着的山村 他们遮蔽在绿树林中的模样 我理解为 寂静 安详 鸟叫声唤醒山村 鸟儿们热爱着这里的树林 它们的歌唱是天籁之声 这个
记忆中的雨水,落在清明,落在白露 落在重庆漫天的大雾里 借散落的姿态,让所有人变得脆弱 或伤心 我想不出来 究竟需要多么宏大的理由 雨水才会毫无保留地献祭自己 换取草木和道路湿漉漉的轮廓 究竟要有多深沉的爱 得以让群山在自己身体里远行 我想,我到底还是喜欢雨的 但对于雨天 我总是深怀敬畏 如你所见,一滴雨,足够幼小 却足以模拟万物的破碎 落地窗 承接日光以后,它也收
中年之后,我身上生出一层坚硬 外壳。半生苟且、潦草的生活里 多了一阵阵刮起的凉风 曾经辽阔的爱里最湿润的部分 正在被岁月拧干。即使再寒凉的风 也不能改变我的供词 而对于美的欣赏、驻足甚至回首 也只是一时兴起,或本能 并没有什么刻意的主张 一对年少的白蝴蝶追逐着,飞过 我的视野。去爱这些低处的事物吧 用我短暂而无趣的一生 活着 当月光又一次回到水里,人世间 那些带刀的风失
山谷里的布谷鸟 一年啊一年 声声入耳入心 我阿嬷双手颤巍缝制的披毡 一针一线 一字一句 为了一整个冬天的暖意 为了一枚牧羊男的幸运与幸福 阿嬷 窗外月儿弯弯 我愿是你的船儿 摇摇晃晃 像刚出生的婴儿 摇晃 月亮是一把活生生的镰刀 折身弯腰 锄草施肥 六月西南以南的田地 玉米刚好出须 青涩玉米长在路边农田 此时引来的 不只是花蝶与蜜蜂 还有夜间觅食的野猪和刺
雄美的山 是大地攥紧的拳头 把岩层叠成褶皱 往云里砸出深沟 阿尼峰尖是淬火的箭镞 钉进蓝天的咽喉 雄鹰旋成黑色符号 在陡崖边,把自由 撕成风的形状抖落 岩壁皱纹里流淌的岁月 正漫成麻朗错河的涛声 顺着毛孔,往石缝里钻 站进群峰的阴影 人缩成一粒微尘 可山的粗粝、鹰的野性 早把心填成穿越时空的陶罐
六月底,薰衣草将死,请在她的坟墓上盖一朵云。 ——题记 从今天起 我的悲伤与月亮无关 愿来势汹汹的十一条河流 冲刷我的门框 从今天起 我的幸福与太阳无关 愿由远及近的十一次日落 靠近我的窗子 从今天起 把草变成花,把泥土当作礼物 让背脊压住虚伪的云 在蓝里撑一条船,挂十一张帆 去到你的尽头 看闪烁的钻石 看天上的树,地下的云 看孤独的黄金 看水中的鸟,林间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