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按: 今年八月,2025世界机器人大会在北京召开。紧接着的九月,标榜前沿科技探索的“外滩大会”在上海举行。AI技术的全面应用和市场化似已成为大势所趋,加之这几年ChatGPT、DeepSeek等大语言模型的广泛开发与应用,科技领域的变化和发展真是让人看花了眼,也让资本兴奋地找到了新的续命血槽。 同在八月,一本名为《弗洛伊德机器人:数字时代的哲学批判》(The Freudian Ro
我们可能很快会面临一场文本末世(Textpocalypse),届时机器生成的语言将成为常态,而人类撰写的文章则成为例外。届时,网络上的人类创作文本可能会变得稀有,就像书法家的珍贵作品一般。这仿佛一场全球性的垃圾信息事件,但我们尚未开发出有效的过滤机制。 ——马修·柯申鲍姆 “文本末世”并不是太阳底下的新鲜事 人文学者,尤其是被视为人文学科主导力量的“文学知识分子”,在经历了对大语言模型的神化
一 由“阳明心学”衍生出来的文字如海滩之沙,若在其中觅得几粒金子,无疑水中捞月。我在多年研究徽学和徽商的过程中,曾留意一些不为人知的历史现象:作为“东南邹鲁”与“程朱理学”重镇的徽州,在明中期“阳明心学”的传播冲突中,一直是激烈争夺的“主战场”。虽然相关史志的记载并不突出,可是在一些书籍的字里行间,还是可以看出某种端倪,比如“阳明心学”泰州学派代表人物何心隐在徽州祁门秘密传道时,就被官府捕获,之
他们想要一种比阳光更好的光! ——佩索阿 他的眼睛如此明亮,眼神又如此深邃。1916年11月10日。时间是傍晚。慕尼黑。天气还不算太冷。他曾如此喜爱这座城市。追溯到几年前,他还计划长居于此。不过那已经是过去时了。过一会儿,他就要朗诵自己的小说片段。听众不少,但不足以让他感到紧张。现场有他的终生挚友,那个将来的遗嘱执行人马克斯·布罗德。他一直相信布罗德会照他的话做,不会有丝毫违逆。但他真的相信吗
大卫·林奇:《穆赫兰道》(2001) 讨好 在影片第四十五分钟,杀手向一名穿灰色短袖帽衫、牛仔裤(在两者之间隔着一截露出的肚皮)的街头女郎打听他要谋杀者的下落。可以断定,该女郎处于总是缺钱的境况。她有一种魔力,使得所有到手的钱像洒向沙漠的雨水般快速蒸发。肯定是因为吸毒或药物依赖。她可能通过这些手段获取收入——卖淫、偷盗、贩毒、乞讨、领取救助、向黑白两道出售信息——它们的共同特点是付出的时间成本
海德格尔与东方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其“诗”思与禅宗“禅”意之间的关联,既有事迹可寻,也有思想关系可循。 据现在可见的资料,海德格尔与东方学者的交流碰撞始于1920年代,与东方思想的接触更早。跟他交流东方思想的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泰国人、韩国人。1921年,日本人九鬼周造曾到弗莱堡,与还是弗莱堡大学编外讲师的海德格尔就日本的“粹”进行交流,二人之间的思想对表让人“提心吊胆”。1947年,海德格尔曾
读奈保尔《印度:百万叛变的今天》(“印度三部曲”之三) 这第三部游记记录了奈保尔1988年印度之行的所见所闻。作者已经远离了初次访问时感受到的文化冲击,也不是第二次旅行时“紧急状态”笼罩下的匆匆写作。1980年代印度的经济发展带来了社会各方面的变化,这本游记提供了一个外来人的观察和反思。1857年印度民众揭竿而起,反抗英属东印度公司压迫,导致了民权方面的改善;1980年代的经济发展也解放了百万民
2022年9月28日晴微风 昨天下午去岳母家。 岳母一个月前查出胆管癌,即刻做了手术。但手术的第二天,岳母忽然有了一些异常,觉得身体瘫软无力。都以为和刚刚手术有关,没有特别在意。到第二天下午,也就是过去了差不多两天,才知道原来是脑梗了,忙忙送去医院,但已经错失最佳治疗时间。据说三个小时以内是最佳治疗时间。这样岳母就不能自理了。一周之内,一个看起来还活泼的人成了这个样子。 此后即需要每天两个人
资料写作者附言:在我们家的书架上,有一本叫《真真备忘录》的自印书,十几万字。这是我们十几年来为女儿真真所记日记的精选。回顾往昔,常常遗憾自己幼时记忆的缺失,所以在女儿出生之前,我们下决心替她记好小时候的日记,留一份早期人生资料给她。女儿十分看重这本书,抽出来翻阅时,常常哈哈大笑。有一次她说:“如果咱们家发生火灾,我要拿着跑的,首先是咱家的影集,还有这本书。” 以下关于女儿小时候说话的一些琐碎记录
少功你好,近来尝试写了一批现代短诗,也积攒了一堆问题。AI时代的飞速到来,我和许多人一样,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惶惶不可终日。一切似乎都在推倒重来,个体生命的心力能抗拒将改变人类历史的算力吗?特意从近作中选取了十首小诗向你请教,盼解惑。 ——刘舰平 杂感诗十首 记忆 你记住的人忘却了你 你忘却的人记住了你 邮花 那时候 我们把邮票叫做邮花 一枚邮花变成鸿雁 需要八分钱 穿过相思浓
一 “房子旧一点,光线嘛差一点,不过你白天上班去,关系也不大。窗子外头这棵樟树好多年了,锯掉蛮可惜。”房东曾大妈说。 是个近郊的老国营厂家属区,院里的楼都是青砖混凝土加木结构,当年由苏联专家设计监造,每层楼两梯八户,共三层,因此得名“二十四家”。曾大妈出租的是一楼的一室户。厨房和曾大妈共用,燃气表分开。房间小了些,光线也欠佳,但是独立的一套。 他望向窗外,粗大的老樟树是挡了些光,不过他同意曾
一 潮水漫涨,我在离岸的礁石上。 水是瞬间涌上来的。我刚刚沿着芦苇丛走过来,但此刻回头看,所有植物已在彼岸。虫鸣安静下来,更显出距离。隔水望去,无数绿色的梭子,交织着发出窸窣声响,像一群看热闹的人。有风吹来,带来的是热气,蒸腾着被暴晒的草木的味道。周围一片淡淡的海水腥气。 烈日当头。出民宿时,海堤边一溜餐馆都掩了门窗午休。已经连续一周报高温警报。沿着海堤走下来时我感到脚下的碎石都是烫的,所以
李弢一点也不着急,他没心没肺。这个评价是前女友给他的,不过他的父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李弢记不清了,对这类话他总是忘得很快。失业以后,他爱上了逛公园,从早到晚,逛了一圈又一圈,甚至连午饭都在公园里的便民餐厅里解决。下午六点多,他回家做饭,吃完饭还会继续去公园。白天和夜里的公园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两个世界。夜晚的公园要热闹许多,跳广场舞的人群、带孩子的人群、打球的人群还有跑步的人群,总之是一群又一群
他又出门了。他骑着的三轮车传来生硬刺耳的响声,听得人头皮发紧、汗毛直立、心生烦躁。这特别的声音,是他那辆有些年头的三轮车最近才有的。声音在老家屋后的街道向南越来越远,在14点11分彻底消失。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变动的时间数字,在等待的间隙,仔细回忆邮件发送的日期。邮件是上月末回老家前一周左右发出的,今天已经是12月10日,也该有消息了……五分钟前打开的搜索页面总算是加载完成,我点进网页,打开邮箱,
老五 这孩子手脚一向不干不净,不仅他,他的几个兄弟都是如此。村里人都防着他们兄弟几个。大家都说,这老张家的。老张喜欢吹牛,吹破天,大家笑一笑,了无痕迹;又爱骂人,动不动就要操谁的老娘。他家住村西头,幸好是住在村边,不然,大家就要被他吵死。他老婆受他熏陶,也爱操娘,操起娘来,更有特点,常常披头散发,手舞足蹈。夫妻还经常搞二重奏,无人可挡。 老张就是一个老混混,横去直来,谁都不放在眼里。在生产队出
中秋将至,他从八百里外的梦中赶到今天凌晨,匆匆醒来,累到不行。他根本没睁开眼睛,从嘴里伸出两只手扒开两排牙齿翻越出去,才匆匆醒来。来到门外,茫茫大雾从这张狗脸的五官漏到后面去了。 这样的天气,好似毛毛雨,淫雨霏霏的样子,打伞不是不打伞也不是,尴尴尬尬,卡在这人间里。一张脸高高悬在半空,仰面朝天,像远古的伤口:眼睛、鼻子和嘴巴——散散荡荡、敷衍了事——蠢得要命。 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民,他长了一张亲
手术期间的父亲 我还没有长大,父亲已经年老了。得知父亲在开封一五五医院住院的消息,我夜间坐车离开北大校园赶回开封,找到父亲和母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十一点了。这时,医生正要我父亲去结核病防治所做皮试。由于当天是周六,下午不上班,当时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是赶不上,只有等到下周了。我二话没说就去打的,并给父亲打开后门,自己从前门坐了进去。然而,车却不走。我一看,父亲还没进来,手里却拿着一个车灯,旁
阳光盖在大地上,针叶林呈青褐色,从山尖往下披下来,如一件大氅。晨霜凝结在草叶上,白白一层。灵山高峻且延绵,如一群奔马,扬起马鬃,马蹄纷飞,由东向西疾驰,在饶北河上游骤然停了下来,与大茅山南麓的群山围拢,形成状如圆桶的郑坊盆地。盆地怀抱着河,持守着亘古的静默。河昼夜游动、飘忽,灵蛇一般缠绕着河谷。这是个暖冬,河床一半裸露一半淌水,枫杨林落满了乌鸫。树影干瘦、密匝,绿头鸭在河面上斜飞,嘎嘎叫。甲辰年腊
一 我心里对母亲存有嫌隙,我很早就感知到这点。 父亲走了之后,母亲进了城,我也搬到了母亲住的小区。尽量多陪陪母亲,我常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父亲走了,而我是长女,这是我的责任。可事实上,我很少去母亲那里走动,尽管我们离得很近。我总会捕捉到她话语或人性中的破绽,我惯于站在道理与认知的那头,变成中立的陈述者,甚至是对立的辩论者。而她,从来听不得来自女儿的任何与她立场不同的话。 比如说,我们说到我的
被泾河拦回来的人 父亲的成年礼,就是那场大饥荒。 确切地说,关中那场奇荒大灾的伏笔,应该埋在民国十七年的夏天。 那时的父亲,只有十几岁,是一个失去了父亲,在叔伯们的看管下,死后活过来的孩子。他住在饲养着牲口的草房里,每天的事情,就是担水、割草和起圈,喂养着满槽的牲口。寄人篱下的父亲,懂得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提前学会。因此,从饲养着牲口的草房里出来,去到田野里,父亲已经学会了犁地,也学会
访谈时间:2025年3月18日下午三点 被访谈人:王超(中国第六代电影导演) 访谈人:顾林(中国社会科学院文艺学博士,现就职于山东省鲁东大学张炜文学研究院影视研究所) 顾林:去年三月份《孔秀》上映,这是你的第九部电影,同样是严肃的文艺片。能把这样一部影片推上院线很不容易,虽然排片率很低,都不到0.1%,但口碑却很不错。说实话,这有点在意料之外。因为这些年很火,票房很高,动不动十几亿、几十亿票